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怪談的《吃笑伊右衛門》《偷窺狂小平次》之外,尚有以“在日常的都市縫隙中遇到非常的怪異”的概念持續創作中的現代怪談系列《幽談》《冥談》,並持續推廣怪談文藝,為目前日本的怪談熱潮的幕後推手之一。

第一章 有庭院的家

庭院裡山茶花綻放,一旁放置盆栽的木臺是黯淡的灰。

臺上空無一物,缺了角的盆栽排放在地面,稀稀落落地生著雜草。盆栽裡不知是花是木的植物已然枯萎,卻也沒有換盆或拔除,而是任其枯萎地棄置著。

木臺曝露在風雪吹襲中,已經破損,似乎一碰就會分崩離析。這就叫腐朽吧,顏色也完全褪光了。被雨打溼、被陽光烤乾、被風吹刮、被雪侵蝕,已經命在垂危。

相形之下,山茶花卻是嬌豔欲滴。

葉片厚實,色澤濃重,花朵赤紅得近乎豔毒。

山茶花是活的,若以兩者都是植物的角度來看,木臺卻是死的。這中間的差異是什麼?

不,木臺不光從植物的角度看來已經死了,就連當成器物,也奄奄一息。

到了這種地步,已經無從補救了。

破裂、缺損還可以修補,但腐爛的話,就無從挽救了。成了這座木臺原料的樹木,再不久就要迎接第二次的死亡吧。

它將會就此腐爛崩解,化成無用的塵芥。木臺看起來乾燥,但一定燒不起來,所以也沒法拿去當柴燒。表面乾巴巴的,但內側肯定十分濡溼,或許還長蟲了。那種盤踞在石頭底下,大片蠕動,噁心的蟲。

這座庭院,就是那種味道。

我不是很喜歡。

山茶花後面的圍牆也是木製的。

那道木牆沒有木臺破舊。色澤還留有一點樹木的感覺,質地也是樹木。一樣是死掉的樹木,卻天差地遠。是塗料的差別?還是原始材料的樹木種類不同?

當我想著這些時,小山內回來了。

小山內是高中老師。不過他罹患嚴重的胃病,目前正休假療養。

小山內本來就瘦,聽說現在只能喝粥,變得更是瘦骨嶙岣了。那張臉與其說是蒼白,根本是面色如土,毛髮也失去了光澤,乾燥膨鬆。

“怎麼,你竟然會欣賞庭院,真難得。”

小山內這麼說。

“是嗎?其實也不是欣賞,我只是看著外頭罷了。”

“什麼外頭,那兒可是我家的庭院呢。”

“一樣是建築物外頭吧?”

“是這樣沒錯,可是有圍牆,看不見圍牆外面,你應該只看得到庭院啊。”

他對這庭院也真是計較。難道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庭院嗎?我這麼問,結果小山內大笑起來:“哪裡值得自傲了?這院子我打小就看慣了,老實說,我討厭死它了。那邊的踏腳石一帶有盲蛛,簷廊底下會冒出灶馬來。一翻開泥土,還有蚯蚓、螻蛄之類的昆蟲,還長了一堆有毒的草。我面板很脆弱,不小心碰到就會潰爛發燒。所以我討厭摸泥土,當然也不擅長拈花惹草。”

“不過山茶花倒是開得挺美的。”

“山茶花這東西,丟著它不管,自個兒也會開花。”小山內說,“我總覺得花在瞧不起我,所以我也討厭花。”

“花瞧不起你?”

“我光是要活下來,就得竭盡心力了,不是嗎?”

原本站在簷廊說話的小山內走進和室,隔著矮桌在我正對面坐下,望向山茶花。

“那些傢伙容光煥發,健健康康的。只是吸吸雨水曬曬太陽,就長成那麼濃豔的色澤。相較之下,我卻是一副精采盡失的模樣。噯,我不曬太陽,面板曬不黑也是沒法子的事,可是吃了那麼多滋補的東西,為了養生而煎的藥湯也灌得都快吐了。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全力掙扎著活下去的,但卻長成這種活像黴菌還是菇類似的晦暗色澤。”

“喂,世上可沒那種面板深綠還是豔紅的人啊。”

“我不是說顏色。”小山內說,“像你的面板,看,色澤強而有力,年輕有彈性,不是嗎?也不是色彩,該說是生命力濃厚吧。那種紅與綠的深與濃,就是生命力的深與濃。那棵山茶花裡,一定汨汨脈動著源源不絕的生命力。相較之下,我卻不是如此。我不曉得是叫血還是氣,總之它們在我的體內,就像沒關緊的水龍頭那樣,要死不活地流著,我的生命半點勁道也沒有。”

小山內歪起薄唇說:

“而且那些山茶花,不只像那樣歌頌生命似地盛開著,而且完全不凋謝。”

“你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