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恰恰走了進來,看她忽然失笑,不覺也跟著傻笑了一下:“主子跟皇上談得倒好……”
寧宛然笑著應道:“可不是麼……”
已然談到同生共死了,豈不比世上最為痴情的男女更要恩愛情好。當寧宛然將日裡的事情盡數說了給楚青衣之時,楚青衣不由暴跳如雷。跌足大罵道:“你瘋了。居然答應陪他去死!”
晴兒早被打發到其他宮中睡去了,此刻這個殿中只有她們二人。
寧宛然閒閒地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她:“我倒是聽說江湖之中有一種奇藥,可令人假死……”
楚青衣微微眯了眼,有些恍然,怒氣漸消,於是點頭道:“這種藥我倒也聽過……”
寧宛然微微的笑了一下,不緊不慢道:“這個倒也無須著急,看他今日模樣,怎麼著不折騰我個二三十年也還是死不了的。”
她冷笑了一聲,又道:“我若比他早死,只算我命不好……我若比他晚死,便晚死了一日,我也是不願葬進那皇陵去的……”
那裡的女子,哪個不是貌美如花、命薄如紙,縱享了一世尊榮,背後卻又有多少眼淚與傷痛。待我死後,寧伴著滿山鮮花、滿湖垂柳,只共著它們春風秋月,歲歲枯榮,也好過伴著那些自以為是的帝王。
她神情淡定,眉目清婉:“青衣,你定要比我晚死才好……”也省得我與他在宮中相看兩相厭的看了數十年,卻還要共赴黃泉,同去到九泉之下繼續糾纏不休。
楚青衣長長地嘆了口氣,忽然之間,竟覺得再無話可說。寧宛然看她神情,於是噗哧一笑,便伸手拉住她:“若有來生,當做楚青衣……”
楚青衣苦笑了一下,低聲道:“我卻是不願做寧宛然的……”
寧宛然便清清朗朗地笑了起來,眉目疏朗,竟然一掃憂色。
楚青衣搖頭道:“我真不明白,到了這麼個地步,你竟還能笑得出來!”
“笑也是一日,愁也是一日。頂著天香女這麼個名號,雖是累些,也算是免死金牌了……”她微微側頭,笑道:“說到勝京,我還當真不曾好好遊覽過,明日我們悄悄混了出去。到勝京城中走走罷!”
楚青衣於是哈哈一笑,她也並非耽於愁苦之人,因調侃道:“可要帶了晴兒一道?”
她於是莞爾,笑道:“我們三人同去,便將晴兒交了給錢煜之罷,莫要打擾了他們夫妻!”臺前,細細的抹上昔日在西皖時曾用過的易容藥粉,很快便弄出了滿面病容。又在面上添了好些雀斑黑痣。自己對了鏡子一照,不由一笑。眼見鏡中之人輪廓雖仍清麗淡雅,猛看上去。卻已讓人不忍再看。
晴兒在一邊早笑得彎了腰,半日才道:“這東西效果倒好,早些年卻怎麼不曾有!”
寧宛然微微一怔,便想起石楠來,不由笑了起來:“這東西……也是個絕妙的人給的,若改日有緣,倒可介紹你們相識!”
早在將至勝京之前,石楠便已乾脆的辭別而去。
寧宛然知她不願與官府走得太近,卻也不好留她。只是互道珍重。
石楠最後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南嶽雖好,卻非久留之地,帝王之心終究難測!北霄縱有千般不是,也還有寧家在,背靠大樹好乘涼!”
寧宛然微笑著,不捨的握住她地手。她便也反手握住了她地,掌心卻有一件冰冰涼涼的物事,她湊得近了,在她耳邊低聲道:“若有萬一。可至勝京棠勝苑”
言畢便爽然掙脫開來,長鞭揚處,已然打馬而去。胯下棗紅馬一聲長嘶,疾奔而去,寒風吹動她水紅色的襦裙,一人一馬很快便化作了南面天際的一點黑影。
她忽然便問了一句:“棠勝苑在勝京哪裡?”
正在桌邊喝茶的楚青衣驟然聽了棠勝苑這三個字,一驚之下,已然嗆了個正著,半日才笑指寧宛然道:“宛然怎會忽然提起那裡。難不成也想去喝次花酒?”
寧宛然怔了怔。隨即明瞭,不由笑著搖頭。調侃道:“喝花酒這等高雅脫俗之事,還是留待上官憑來日陪你慢慢去喝罷!我便不趟這渾水了!”說話間,晴兒已俐落地幫她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寧宛然看了妝盒半日,卻獨獨伸手取了一隻碧玉釵遞了給晴兒,晴兒隨手接了看了一眼,便替她插在髻上,好奇問道:“這是何時制的,這玉倒別緻得緊!”
寧宛然微微的笑了一下,神色間有著淡淡地眷戀:“此釵名相思……”
晴兒便應了一聲,笑道:“那一點紅倒當真頗似紅豆……”
寧宛然一時興起,便隨手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