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季白淡笑站起來:“兩位領導慢慢吃,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劉廳目送他離開,對局長說:“他今天怎麼有點不對?”
局長笑答:“你那個清林,只怕生不逢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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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詡跟大胡姚檬回到市局後,一直在忙案件後續工作。刑警隊眾人多日不見,分外親熱、彼此關切。當然也有人提前收到風聲——譬如老吳,抬眸打量許詡,見她神色如常,也就笑而不語。
初夏陽光清透,辦公室裡忙碌而安靜。許詡剛把最後一疊資料整理完,一抬頭,就見桌旁多了個白色清瘦的身影。
許詡有點驚喜:“師兄。”
楊清林穿著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褲,望著她,短暫的視線凝滯後,笑容溫和:“許詡,好久不見。”
刑警隊眾人安靜目送兩人並肩離開辦公室,大胡問:“這人是誰?”
有人答:“省廳來的領導,找許詡談話。”
大胡站在視窗,看一眼樓下的警察大院,說:“領導談話……怎麼進小樹林了?”
趙寒偷偷發了條簡訊:“頭兒,你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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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斜沉,院子西側是一片稀疏漂亮的樹木,樹木背後,是翠綠的草地。楊清林和許詡在草地坐下,安靜了一會兒。
“師兄,謝謝你和劉廳的重視。”許詡說,“不過調到省廳的事,我暫時不考慮。請代我向劉廳致歉。我剛到一線,經驗還很不豐富。我希望能沉澱更多東西。否則研究就是無源之水,我沒有信心做好。”
楊清林望著她嚴肅而白皙的小臉,彷彿還是昔日那個不通世故、我行我素的怪才小師妹。但他一直知道,在沉默寡言的外表下,她其實有一顆乾淨而純粹的心。那是旁人無法理解的獨好,一絲絲一點點就沁入他的心頭,經年累月,方知刻骨。
楊清林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看著腳邊大片新綠柔軟的青草:“去了省廳,也可以參與一線查案,而且督辦的都是大案要案。另外,我也會……盡力給你創造適合你的專業發展和工作環境。”
許詡靜默片刻,搖頭:“謝謝師兄,但我還是不想去。我現在跟著季白查案,他有非常豐富的刑偵經驗和獨到的分析思路,我還想繼續跟他學,不想中途放棄。”
楊清林不善言辭,並不代表他的直覺不敏銳。儘管師妹這番話說得平靜自然,不露任何端倪,可他還是莫名的生出一絲隱痛。
季白,季白,本省神探。傳聞中身世顯赫的京城公子,偏偏做最艱苦的刑偵,出生入死,錚錚鐵血。
在他停步退縮、想要先做出一番成績的這幾年,是不是已經有更好的男人,打動了她的心?
楊清林輕聲開口:“好的,我會跟劉廳說,等你覺得一線沉澱得差不多了,隨時歡迎你來省廳。此外……”他轉頭,直視她的眼睛:“來找你還有一件事。我……這幾年我一直在努力工作,也沒有交女朋友。你是否願意……跟我在一起?
我的性格可能比較無趣,也不善人際經營,也許我不能給你特別優厚的生活條件。但我會一直奮鬥,我有信心支撐和經營好將來的家庭。我也會盡心盡力的照顧你、愛護你,一直把你……放在首位。”
許詡心頭微震,靜靜的看著他。
手機忽然響了,是季白的簡訊:“任何事等我回來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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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星光如碎玉鋪灑在夜色裡,諾大的辦公室安安靜靜,只有一個熟悉的纖細的身影,靜坐桌前。聽到動靜,她抬頭,清黑如水的眼睛,定定的望著他。
季白也望著她。
其實他知道她多半不會答應去省廳;也知道她應該不會接受師兄的心意。可他還是破天荒將車開得飛快,一路疾馳回了警局。
上一次這麼急躁的開車還是什麼時候?十五六歲,跟一幫發小不知天高地厚,深夜繞北京二環飈一圈,拔得頭籌卻覺索然無趣。
那現在呢?為什麼只是看著她安靜的容顏,胸膛中一顆心就開始慢慢滾燙?
是因為昨天在她髮際蜻蜓點水的一吻,已經令他怦然情動難以自抑;還是因為按捺太久,在隱約察知她亦願意回應後,就再難甘於沉寂,不願再去想什麼運籌帷幄步步為營?
近水樓臺先得月,他的樓臺他的月。
走到她桌邊,腳步一頓:“我有話對你說。”
許詡靜默片刻:“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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