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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過是二三千人而已,考上的機率可以達到百分之一。百分之一的機率已經使很多才華橫溢的人痛苦不堪了。當時的考試考三場,關鍵的是第二場的“雜文”試,當時的“雜文”是詩賦,就是寫一首五言律詩、做一篇限韻的賦。這本來是中國歷史上以善於作詩著名的唐代詩人們最拿手的本領,但是最出色的詩人卻深深地感到命運不由自己把握的痛苦——比如,杜甫參加考試沒考上,韓愈考了三次,孟郊考了N次終於考上了,而羅隱卻因考了多次沒成功而斷了考試的念頭。還有李白,他沒有參加考試的記錄,也許他是不屑於應試,但不排除怕考不上丟面子的可能——這麼說絕對是有理由的,因為考試考的是五言律詩,而李白對這個有嚴格音律要求的考試科目(詩體)並不擅長,既然以寫律詩著名的杜甫都沒考上,那麼李白去應考成績理應也不會超過杜甫,所以不去考試未必不是明智之舉。

既然1%的機率已經是這麼難了,那麼為什麼還有人為了不到%的機率上考場?這個問題,也許晚清官場小說《官場現形記》裡面的一個人能夠回答。小說裡一個叫黃二麻子的人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看來看去”——經過比較,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統天底下的買賣,只有做官利錢頂好,所以拿定主意,一定也要做官。”黃二麻子出於自己的人生經驗所做出的結論和人生選擇,看來也是符合絕大多數的中國人的人生經驗和選擇的。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統天底下的買賣,只有做官利錢頂好”?做官的“利錢”是什麼?這個問題不是很好回答,不過劉墉的一副對聯倒是能給我們一些啟發。

清人丁柔克(1840—?)在他的筆記裡面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有個人到金山寺遊玩,寺僧見他穿得很樸素——“布衣芒履”,瞟了瞟他說:“坐。”對小和尚說:“茶。”過了一會,僧問此人是幹什麼的。回答說:“官。”僧人馬上變得熱情起來,說:“請坐。”並讓小和尚“泡茶”。再過一會,僧又問此人是什麼官。此人慢吞吞地說:“中堂。”僧人大驚,恭敬地說:“請上坐”,再吩咐“泡好茶”。僧請此人為寺院題詞,此人拿過筆來,寫下一幅對聯,上聯是:“坐,請坐,請上座。”下聯是:“茶,泡茶,泡好茶。”(《柳弧》卷一)

故事中撰寫對聯的人,是乾隆、嘉慶年間曾任內閣學士、大學士的劉墉(1719—1805),也就是時下電視劇裡的“宰相劉羅鍋”。劉墉其人詼諧有智,這樣的妙聯估計也只有他寫得出來。劉墉當時“有服”(父母去世),所以衣服樸素,“布衣芒履”,這也是符合情理的。

所謂一粒沙裡見世界、半瓣花上說人情,這個故事的人情倒無須多說,官崇拜、勢利眼本是人間常態,實在沒有必要為之多費唇舌,但這個故事中的“世界”卻值得一說,這個“世界”就是帝國時代的社會生態和心態,以及其中隱藏的帝國秩序和歷史機奧。

仔細品味劉墉在金山寺享受的“待遇”,可以發現它含有兩個系列、三個等級的內容。

先說兩個系列。對聯的下聯——“茶,泡茶,泡好茶”這個系列的待遇屬於物質待遇。從隨便倒一杯茶到現泡熱茶,從泡普通的茶到泡好茶,物質待遇在逐漸提高。對聯的上聯——“坐,請坐,請上座”則是精神待遇。從坐到請坐,從請坐到請上座,這是態度問題,讓人感受到了被人尊敬的精神滿足。這兩個系列的待遇,一個是可以用貨幣化來衡量的,一個難以貨幣化衡量。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一 劉墉對聯(2)

我們現在到名山古剎觀光,常常可以品一杯茶小做休憩,環境再清雅,茶再好,十元錢不夠,二十也許夠了,二十不夠,五十總夠了,五十再不夠,一百總差不多了,所以一杯茶的價值是可以用貨幣衡量的,大凡物質待遇大率如此。但精神性的待遇則不一樣,它能讓人感到滿足,“請上座”的尊貴感覺比起享受一杯好茶的感覺更美妙,但這樣的尊貴感覺到底值多少錢卻不太好說。有理由相信的是,它可能比一杯好茶的價值要高得多。時下的名山古剎往往設有貴賓接待室,一般人是沒有資格進去的,能夠在貴賓室享受“請上座”的尊榮,恐怕是要比喝一杯好茶更讓人身心舒泰的。而我們現在要在名山古剎喝一杯茶大概也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但要讓名山古剎的處級、局級、部級主持尊敬地請你上座,那卻需要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行(像劉墉那樣具有“中堂”——總理級身份的人自然是沒有問題的),而普通人估計是沒有那樣的資格、享受不了“請上座”的待遇的。

再說三個等級。金山寺和尚的前倨後恭,開始冷淡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