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想要度完餘生,就必須克服恐懼。那個所謂的恐懼,包括一個韓愈。
如今,怒的竟是展鵬,靜默的那個人竟是韓愈。
韓愈開口問他:“你喜歡顧清歡?”若不是為了愛,展鵬怎敢一再挑釁他?
展鵬冷笑道:“是,我喜歡顧清歡,無關愛情,我敬重她。我做了她八年助理,她這一生都在為鑫耀打拼,可一起車禍燒焦了她的屍體,我為她不值。”
面對展鵬的惱怒,韓愈的眼神宛如深海孤舟,隨風飄蕩,但也隨時都能沉沒海底:“我找你來,不是為了聽你和她究竟有多主僕情深,說說錄影帶吧!你是怎麼得到的?”
“07年,鑫耀被慶謄掏空,顧清歡那時候縱使債臺高築也不曾虧待過我們,後來慶謄被相關部門查賬,慶謄老總隨時都要面臨牢獄之災,一怒之下起了報復之心,在顧清歡座駕上動了手腳。那天有一位叫徐啟光的男人來辦公室找顧清歡,他們在辦公室談了什麼,沒人知道,只知道他們外出的時候,車翻在地,徐啟光想從車門處爬出去的時候,不知被什麼卡住了,沒過幾秒汽車漏油引爆。後來我在顧清歡辦公桌的抽屜裡發現了一盤錄影母帶,我終於開始明白,為什麼顧清歡臨死的時候會緊緊抓住徐啟光的腿,至死不鬆手……”展鵬眼睛紅了,死死咬著唇,這才凝聲道:“畫面中的男人就是徐啟光。”
韓愈整個人冷到了極點。徐啟光這個名字,任洋查到了,但顧清歡死狀他並未親眼目睹,聞聽展鵬描述,只覺得從小到腳都是涼的。
展鵬垂眸,眼裡有淚水蒸發:“韓愈,你怎麼能那麼狠?她到死還在維護你母親,維護韓家名聲,但你是怎麼對待她的?”
韓愈眼底攏上了一層陰霾,冷冷盯著展鵬:“你想要多少錢,我的意思是封口費你要多少?”
“我不要錢,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人都死了,還要錢幹什麼啊?”展鵬聲音很輕,彷彿融在了茶霧裡,飄渺,沒有絲毫重量。
韓愈靜靜開口:“為她不平?”
展鵬疾聲道:“對,我為她不平,有些真相你應該知道,給你寄去錄影帶,是想告訴你,你當初錯的究竟有多離譜,你欠她一聲對不起和謝謝。”
昔日韓愈,無非是冷酷無情,但何曾狠戾到如此田地,可嘆世事無常。
韓愈是不可能跟顧清歡說對不起和謝謝的,他有自己的立場,而且十分堅定。他抬眸看著展鵬,眸子凌厲,雖然只是一眼,但力道驚人,就算是展鵬看了,縱使沒有膽寒,但揪著一顆心卻是真的。
他啞聲道:“你說你當初發現的是錄影母帶,可我收到的不是,母帶還在你手裡?”
“我把母帶交給了陸總……”
宛如血流湧上腦海,韓愈身體血液倒流,彷彿要確認什麼一般,厲聲道:“哪個陸總?”
展鵬說:“陸昌平。07年交給他的時候,原以為他不知道這件事,沒想到這件事在陸家早以不是秘密,這事不僅陸昌平知道,韓淑慧知道,就連陸子初也知道,他們一直瞞著你。陸昌平原本想拿錢堵我的口,但我對他說,我做這一切只是能夠讓顧總安息。因為我知道,陸家和韓家是血緣之親,不可能利用錄影帶炒作。前幾天寄給你的錄影帶,是我唯一複製的子帶,因為我一直覺得當時鑫耀出事太過蹊蹺。錄影帶的秘密,我原本可以死埋在心裡一輩子,但我前不久偶然間獲知07年逼得顧清歡走投無路的那個人竟然是你,顧清歡被你間接害死,我想不明白,她這是圖的什麼啊?”
明明這些話都是用來刺傷韓愈的,但說出口,展鵬心裡卻有著說不出的痛,蒙著臉,手指間有晶瑩滑出。
宛如驚雷霹下,韓愈體內有一種戾氣爭相遊走著,眸子裡一片死灰色,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痛似乎隨時都能撕裂他。
陸家知道?他母親的淫穢不堪全都暴露在陸家人面前,一瞞經年,這是怎樣一種寒?
展鵬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離開前他說:“韓總,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父親當初跟你母親離婚,正是因為你母親婚內出軌了。陸家知道的比我多,或許你應該去陸家把有些事問清楚。”
是啊,他應該去陸家問清楚,他衝出茶樓,身後任洋和歐陽浨在叫他的名字,他聽不到聲音,一心只想去陸家,卻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迷失了方向。
他的精神防線被擊垮了:殘缺的家;父母一前一後離世;獨居異國假裝無謂,暗夜舔舐著傷口;此生深愛的妻子,隔閡疏離……
周身重量全都抽空了,磅礴大雨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