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縷夕陽落下,乾瘦的老馬終於拉著主僕三人回到了白府。
白府位於寧臺縣縣西,是商戶人家扎堆兒的地方。白若的父親——白再松,鄉紳白家的老二,知縣白再槐的弟弟,就帶著全家老小居住在縣西白府的三進院子裡。
白再松是寧臺縣的首富,手底下掌著三十來間鋪子和百傾的良田,這份兒產業中當然有知縣哥哥的幫助,但也不能否認白再松是個精明而善經營的出色商人。
畢竟,白再松也是聞名寧臺縣的神童——白舉人,那智商,絕對不用懷疑。
遙想當年,白再槐和白再松兩兄弟一同考上舉人時,白家的祖墳頭被無數人懷疑是否冒了青煙!
不過,自從白再槐一路凱歌中了進士,外放回寧臺縣當父母官,而白再松卻因為‘那件事’跟白家鬧翻,甚至斷了仕途,只能經商後,這位曾經的神童,眾人羨慕的物件,就成了旁人口中的‘紈絝,不肖子,傻比’的反面典型,直到現今,還經久不衰。
瘦馬停靠在大門旁,白若被翠釵扶下車,自有管車馬的小廝上前,將馬牽到後院刷洗喂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白若迎向側門,守門的婆子連忙上前奉承著開路,並且,告訴了白若一個訊息:大老爺來了!
因為白家老太爺和老夫人尚在,白再松雖然另外開府了,但祖譜上並未分開,還算一家。守門婆子口中的大老爺不做第二人想——肯定是白再松的哥哥,寧臺知縣白再槐。
也就是白璧玉的親爹。
“他來了啊!”白若反射性的蹙了蹙眉,但馬上又展開,在心中暗掐算了時間,也確實是差不多了。
“大老爺進內院小半個時辰了,一直沒出來吶!”守門婆子點頭哈腰,白家二房因為秦夫人的關係,跟老宅那邊相處的一直都挺緊張。每回老宅一來人,不說她們這些下人,家裡的少爺小姐都跟著提心,只要能趕巧通報一,二,賞錢都不會少,尤其是大小姐,最是財大氣粗。
“成,我知道了!賞她。”白若對守門婆子頜首,然後抬步往二門走去,翠環緊跟其後。
翠釵連忙從袖裡拿出個小荷包,抬手扔給守門婆子之後,腳步不停的追著兩人而去。
守門婆子捏著荷包裡圓圓的銅錢,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心裡真是恨不得大老爺每天都來。
不過,大老爺從來都瞧不上夫人的身份,自老爺娶了夫人之後,就再沒登過門,哪怕有事也只是派人來找老爺回老宅,這次……到底出了什麼事?才能讓大老爺親自登門,甚至還到後院坐在小半個時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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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腳步飛快的來到二門,繞過小花園,途經一條長廊,又轉過月亮門,就到了內宅正院。
揮退在正院伺候母親的幾個親信丫頭,無視她們不安緊張的表情,白若悄無聲息的來到門邊,略站了半刻。然後,後退一步,坐在窗外的廊欄上,安靜的聽著屋裡大伯和父親一聲比一聲高的激烈爭吵。
“我當大伯的能害她嗎?若兒都十七了,按常理都是能生娃的歲數了,可她呢,別說成親生娃了,有正經人上門來相看嗎?你別說有!去年來那幾個都是什麼玩藝啊!”屋裡,白再槐怒吼一聲打斷了白再松的話,激動的滿面通紅,斯文掃地,嘴裡都冒出土話了!
“不是玩藝也比你說的這個強,讓我閨女去侍候貴人?哪兒來的貴人配我閨女去伺候啊?大哥,你是不是老糊塗了!讓我閨女不明不白的跟著侍候人,你把她當成啥了?通房丫頭啊!”白再松的吼聲比白再槐還大,簡直怒衝九霄(還不知被改姓的慄九霄:衝我幹啥?),吐沫湦子噴了白再槐一臉。
“哪個貴人?那是五皇子,當今聖上龍子鳳孫,到人家身邊,別說當個通房丫環,就是當個粗使都比呆寧臺嫁不出去強!”白再愧半點不退,一抹臉接著吼:“咱瀲灩長的那麼俊兒,五皇子能不喜歡,只要帶她回京城,在生個孩子,她這輩子就是榮華富貴的命!”
“在榮華富貴也是當妾!我不同意!”白再松斬釘截鐵。
“你還看不上五皇子?那你想讓瀲灩那樣的人品去嫁泥腿子,受人欺凌嗎?有這麼個娘,正經人家誰要她啊?”哥倆兒脾氣一個比一個衝,被弟弟氣的暴起,白再槐伸手指著站在一旁的白母秦百香,憤恨不以的吼著。
站在一側,垂首不語皺眉的秦百香臉色一白,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你少扯別人,現在說的是瀲灩。”白再松忙一手拉過妻子,擋在身後。
“說的就是瀲灩,老二,瀲灩是我親侄女,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