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他重複著,“你要離開?”
我重重的點頭,為什麼?他疑惑的問。
“害怕。”我繼續寫。
“怕?你怕什麼?作了惡夢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難道告訴他,我怕鬼?誰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呢?我的手指停住了。
他為我想了一個理由:“這裡環境太陌生了,是麼?”
環境陌生?我苦笑,難道你不是陌生人麼?只見了不過三四面,就論及婚嫁,而我為了賭氣,為了報復舅媽,就輕率答應,現在,後悔都遲了。
他見我不回答,想了想,說:“不如,以後我搬過來睡?”
我惶恐的抬起頭,望著他。
他趕緊解釋:“我就在這裡打一個地鋪,絕對不會侵擾你的。”
我遲疑了片刻,在他手心寫著:“不我只想離開。”
他的臉沉了下來,站了起來,望著窗外,一字一頓的說:“為了你自己,還是留在這裡吧。”
“我要走!”我跳下床,走到他面前,瞪著他。
他無視我的抗議,自顧自的說:“手機沒有訊號,電話欠費,我只能下山一次,不然就沒有人來修理電線了。”
我拉過他的手,寫著:“讓我走。”
他收回手,抱在胸前,說:“今晚我可能回不來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好好照顧自己”這是爸爸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心底一寒,有種很不好的感覺。我忍不住伸手去拉他,卻聽到門“砰”一響,他已經走了。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聲,我飛快的跑下樓,卻只看到大門被川叔重重關上,還加了一把沉重的大鎖。
我跑到大門前,指著大門,對川叔比劃:開啟!
他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轉頭就走,我攔住他,指著門,無聲的喊:“開啟!”
他低著頭,繞開我,繼續往回走。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他根本不理睬,看著他的背影,我焦急又氣憤,可是無可奈何。
這個老院子,院牆高陡,牆上佈滿鐵刺,院裡種滿了高大茂密的梧桐,濃蔭處處,加之地處山頂,大夏天卻似深秋陰涼寂靜。花花草草經年未修剪,已經長荒了,綠色海洋一般綿延。
望著鏽跡斑斑的大門,我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對母子,究竟是不是我眼花呢?還有那個血紅的球,禁不住小腿一軟,趕緊走開了。
大廳裡空無一人,川叔川嬸不知道在哪裡,也好,看到他們,跟大白天見鬼一樣可怕。
昨天太黑,根本看不清整個大廳的格局,現在看了看,倒是端正大方,四平八穩的,跟平常人家沒太大區別,最可愛的是,落地玻璃窗外種了一片竹子,風過後沙沙輕響,只是地板弄成暗紅色,晚上看來有些滲人。
我推開玻璃門,站在陽臺上,吹了吹風,有竹子的清香,好不心曠神怡啊,看來這裡也不怎麼討厭啊,只怪來的不是時候。
進來的時候,我注意到大廳的一角,有一個東西被白布遮蓋著,陰影中很不起眼,可是它的輪廓很熟悉,我忍不住掀開白布一角,果然是鋼琴。
心中一喜,我將白布一點一點捲起,扔在一邊。揭開蓋子,試了試音,音色渾厚、圓潤,音量澎湃洶湧,不愧是波士頓鋼琴。
我搬過一把椅子,端坐在鋼琴前,深吸一口氣,彈著心裡最熟悉的那首曲子,音符在手指間流淌,我想起那個小屋,桔紅的夕陽斜照進來,一大一小兩個人,齊齊坐在鋼琴前,我和爸爸合奏著這首《雲端》,媽媽靠在門上,歪著頭,微笑傾聽。
爸爸媽媽親切的容顏還有我稚嫩快樂的笑臉彷彿就在眼前,觸手可及,卻又那麼遙遠,漸漸模糊。
一個咳嗽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回頭一看,是川嬸,她板著臉,厲聲說:“誰讓你動太太的鋼琴了?”
白天看到她,我還是會不舒服,如此惡劣的態度更是讓我厭惡,我無心分辨,只好低頭走開。
“就這麼走?你難道不知道要恢復原樣麼?”
我身子一頓,好厲害的人,不想和她計較,我只得回過身把白布蓋好,等我把椅子搬回去,她說:“早餐放在太太的臥室。”
我茫然。
她不耐煩的補充著:“就是你睡的地方。”
我點點頭。
她又說:“少爺交代過,讓我帶你參觀參觀這裡。”
讓她帶著我?我直覺的搖搖頭,我寧願自己看看,心底冷笑,我要看看自己到底被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