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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但活著的時候不知要鬥倒多少人才踏上寶座。

在姚晶的世界裡,人是踩著一些人去捧另外一些人的。弄得不好,便成為別人的腳底泥,一定要爬爬爬,向上爬,不停地爬,逗留在最高峰,平衡著不跌下來,一下來就完了,永遠顫抖自危。可怕的代價,可羨的風光。

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觀眾,花錢的大爺,一覺甲不好看,馬上去看乙,可恨可愛的群眾。

我抽了許多支菸,天才濛濛亮。

電話鈴響,是楊壽林。

“出來吃早餐。”

“什麼?我一夜未睡,怎麼吃早餐。”

“昨夜做啥?”

“壽頭!不告訴你。”

“別人都叫得我壽頭,獨你叫不得,你一叫便是告訴人只有壽頭才喜歡你。”

我笑。

“吃完早餐再睡,反正有我陪你。”

“說話清楚點,切忌一團團,我只陪吃飯,不陪睡覺。”

“出來!”他大喝一聲,“少說廢話。”

我氣餒,“十五分鐘後在樓下等。”

楊壽頭又馬到功成。

我根本不敢與他爭,二十六歲了,總共才得他一個男朋友,換身邊人及換工作需要極大的熱量,我長期節食,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

照照鏡子,梳洗完畢,在樓下等壽頭。

壽頭不是開車子來的,他步行,精神抖擻,定定不似一夜未睡。

我失聲問:“車呢?”

“壞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尊座駕總有三百日臥床,比林黛玉還矜貴,”我抱怨,“告訴過你,歐洲車不能開。”

“我同你說過不用東洋貨。”他朝我瞪眼。

“識時務者為俊傑,義大利人何嘗未曾在八國聯軍時欺侮過咱們。”

“佐子,你的話多如飯泡粥。”

我不響了。

“為何悶悶不樂?越不開心,你話越多,高興的時候,你頂多吹吹口哨。”壽頭說。

我不出聲。

我們兩人都喜歡吃西式早餐。豐富的白脫果醬羊角麵包,醃肉雞蛋,牛奶紅茶果汁,吃完之後足足十個鐘頭不想其他問題。

每當吃飯的時候,咖啡座陽光璀璨,我就覺得活著還是好的,並且壽頭應當向我求婚。

編姐曾問我“壽頭”是什麼意思。

我說這是上海話,約莫等於北方人口中的冤大頭,或者廣東人之老襯,有訕笑意味,並無太多惡意。

壽頭並不介意有這個綽號,打七歲開始,小學同學就這麼叫他。

壽頭身邊的傳呼機作響,他取出看,“報館找我。”馬上跳出去覆電。

他似乎真的需要這種儀器,身兼新文日晚報之經理,他喜歡攬事上身。

回來他同我說:“找你的,佐子。”神色訝異。

“是編姐不是?”我說,“還死心不息。”

“不是,是陳王張律師樓。”他說。

“不認識。”我繼續喝茶。

“有關姚晶的遺囑。”

“姚晶的遺囑?”我呆住,“關我什麼事?”

“是很奇怪。”壽頭說,“叫你儘快同他們聯絡。”

“是不是錯誤?”

“不會。”

我用布巾擦擦嘴,“我去打電話。”

我借公用電話打過去。“我叫徐佐子。”

“徐小姐,請你立刻到我們寫字樓來一次。”他們如獲至寶。

“為什麼,什麼事?”

“你來了不就知道。”

“先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我說。

“好吧,”他們無奈,“有關姚晶女士的遺產。”

“什麼?”我不相信雙耳。

“姚晶女士把全部遺產贈予你。”

2

這次我張大了嘴,聲音也發不出來。

過了很久很久,我說:“馬上來。”

這是不可能的事,我不住同自己說,怎麼會?

我回到桌子上,同壽頭說道:“快付賬,我們到律師樓去。”

聽到這件事,壽頭也呆住。

“你同她不熟呀。”他說。

“我們只見過兩次面。”我說。

“她怎麼會這樣做?她難道沒有親人麼?”

在車中我把整件事仔細歸納一下。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