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綻滿我的眼前,將雪山的清冷一併融去。 他起身,伸出潔白如玉的手遞給我: “地上很涼。” 墨青薄紗後的臉畔又隱隱暈燙,我將手撐在地上,然後借力迅速站起,卻驚愕地發現,他素白若雪的左臂衣袖上,滲出斑駁的血色。 “你怎麼了?” 他眸光掠過袖際,淡淡道: “一點小傷而已,姑娘勿驚。” 但那血色卻以迅疾之勢逐漸浸透冬日尚厚的衫袍,他的面色亦愈發蒼白。 我走近他,方看到,雪色袖臂的摺縫間,是一呈月形的暗器,尖銳的齒鋒已深入他的肌內,血液愈漸濃郁散發著誘人的溫香,汩汩滲出。 方才,那道銀光應就是此物,但他只防了一枚,卻因掩著我,而傷了自己,念及此,心下浮起深深的愧意。但,又是何人,要以暗器傷他抑或是我呢? 未待細想,他淡泠一笑,白皙纖長的手指握住月形的另一端,疾速間,卻已將那暗器拔出,噴濺出的血液,和著隆冬再次飄落的雪晶,沾染他素淨淡雅的衣襟。 我再不顧男女有別,取出湖水綠的帕子,扎住他傷口上方,但血卻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我憂色漸深,而他的唇邊,卻依然劃出令世人心醉的弧度……
第29章 世外仙姝雪無瑕(上)
(冥曜)
我的手臂也會流血…… 如果,不是沉浸在那舞韻中,不是為了保護她,我,絕不會如此疏忽。 自有記憶開始,我就從未受過傷、流過血,因為,亙久以來,沒有人可以給我傷口,我永是高高在上清冷地瞰視著我的國土、我的臣民,以北溟光神君主的姿態。 但,現在,我終於體味到,血液汩汩流逝的感覺,彷彿是周身的溫度逐次被抽離,開始微微有些寒悚,而肢體,漸漸無力。 從看到她的那刻,我就知道,她是安陵宸。縱然青紗遮暇,亦掩不去她的皓光,晶瑩剔透,漫爍於雪地的蒼茫之上。 宸極方盛,紫微變數,亦是成就北溟百年籌謀的契機。 她在雪地的起舞,如斯純粹、乾淨、無憂,一瞬間,我日益疲憊冰冷的心似乎亦被感染,這麼多年來,能感染我的事情,著實愈來愈少了。 所以,此刻,我竟不願她擔心我的傷勢而再次惆憂。 眸光掠過她眸底的關懷焦慮,我依然給她安慰般,在唇畔綻放燦爛耀目的笑容,天池的肅寂,亦在我的笑意間慢慢漾暖,可,卻驅不走自身愈深的寒意。 她僅是我所有步驟中唯一一枚不同的棋子。我漠默地提醒自己稍顯柔軟的意志,縱然是唯一、無可替代的,畢竟僅是棋子,在博弈對壘間,棋子,是該放在隨時可以換執的位置,她,也不會例外。所以,我為保護她而受的傷,無非是不希望這枚特殊的棋子出現任何非棋局的脫軌。 她焦慮地把水綠色的手帕系在我的手臂上方,仍舊無法阻止血液流逝的速度。 “這樣下去不行!我去稟柔妃,傳太醫給你止血!” 寰柔?心底嚼過這個名字,唇畔浮起一抹澀意的弧度。 “姑娘,不能去!我本當朝太傅之子,瞞著家父偷入拉昂峰,僅為一睹雪後的天池美景,你若去了,家父定不輕饒於我。”雖是謊言,但,我亦可說得如此從容、誠懇。源於,我無心、無情,所以,不會有任何晦隱的不安。 。。
第29章 世外仙姝雪無瑕(下)
(冥曜)
清晨時分,雪地並無其他宮人,皆因拉昂峰自第二坳,僅有侍奉寰柔的四名宮女,其餘人均需得令才可入。 四使向我稟報機要,亦不會經第二坳,只允從後山直達第三坳。 冥宮內除了十名守衛禁軍,一名老宮人鴟奴侍奉外,寰柔也需通稟方可進。 除此之外,即便重臣都不會擅入這兩坳,不僅緣於這是北溟的聖地,亦為光神君主的無上帝威。 而,她,安陵宸,應該並不知道。寰柔的性格,對這些,定是不願談及。 我看到她眸底拂過一絲疑惑,隨即是更焦灼的神情: “不管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止住你的血!” 她的執著讓我覺得無奈,俯低身,她纖細的身軀方到我下鄂,淺灰的眸子望進她因擔心而霧氣瀲灩的眸底,手勢一指:“扶我去前邊的山洞,那裡是傳說中北溟的聖洞,應該有可以止血的草藥。” 她略微遲疑,但素手還是矜持地扶上我的胳膊,我藉著她的力,緩步往第二坳至第三坳的山脈走去。 鵝雪漫山,她見我行走無力滯難,突放下扶著我的手,將鶴氅脫下,一端遞向我的右手,一端她執了: “你牽著這個,我帶你走。” 說罷,她走到我前面,小小的蓮足為我在積雪踩出一道道足印,因恐足印太小,她每次都用力前後再鏟一下,方繼續踏一步。我沿著那小小的足印,不禁啞然,這個女子,竟照顧起我,唇畔自嘲的笑意驟現。 但,笑意卻咻地被眼底的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