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他又殷切挽留,就連伺候在皇上身邊的薛德,都摸不透九五之尊的想法,更何況是其他人。
“李公公,要去城牆上瞧瞧嗎?”
祁威詢問。
李富貴立刻搖頭,這一聲聲撞擊一直往耳朵裡鑽,他才不去呢。
祁威保證得再好有什麼用,若是他剛到那裡,城門就被撞開了,到時候祁威可護不住他。
再者站在城牆上,那麼多箭矢射出去,萬一有不長眼的,射中了他,那也沒人賠命給他啊。
“那再走幾步,就能看到城門了。”
祁威又問。
“不去了,在這裡就足夠,不必打擾將士們。咱家已經明白他們打仗的不易之處,之後都會一一稟報皇上。”
李富貴輕咳了一聲,勉強沒有讓自己說話聲打顫,但是那蒼白如紙的面色,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慌。
李富貴回到驛站之後,是半夜被人拖起來宣旨的。
“哪有半夜領旨的,這像什麼話?”
他明顯不情願。
“李公公,實在對不住,趙將軍好不容易從陣前下來,這會兒若是不宣旨,他待會兒又得去了,下次再過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他剛從戰場上下來,那定是一身血汙,雖說不用他沐浴焚香,但也不能如此草率接旨。這聖旨猶如皇上親臨,如此汙糟的模樣,只怕要被判個殿前失儀的罪責!”
李富貴十分不滿意。
他這會兒睡迷糊了,還以為自己在望京城那樣的繁華地帶,人人都過得講究,一時之間沒轉過彎兒來。
“李公公說得極是,趙某唐突了,這就去洗漱一番。”
一道幽冷的嗓音響起,李富貴下意識看過去,就見院中站著一位身穿鎧甲的英俊男人,此刻鎧甲血跡斑斑,被月光這麼一照,泛著幽暗的黑紅色,充斥著濃烈的不詳意味。
李富貴尖叫的聲音直接卡在了嗓子眼兒裡,他何曾見過這個架勢,宛如厲鬼來索命似的。
“不、不用,咱家這就去拿聖旨——”
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完,那人已經離開了,顯然去沐浴了。
“方才那是人是鬼?”
他揉了揉眼睛,連人怎麼離開的都沒看到,只覺得頭皮發麻,立刻抓著方才的兵士詢問。
“自然是人,我們將軍趙澤成。您稍待,他沐浴過後就過來。”
只是終究沒等到趙澤成,外面就已經吹響了號角,顯然北魏又打了過來。
一連兩日,李富貴都沒能再見到趙澤成,倒是戰爭的號角頻頻吹響,完全不分晝夜。
他偶爾被祁威邀請出去視察民情,就發現整個北疆人民實在是強悍,不止民風彪悍,所有人的精神狀態也無比強大。
在號角聲吹響時,代表著外面又開始廝殺,隨時都有城破的危險性,但是這些百姓卻能鎮定自若的繼續手中的活計,該趕集趕集,該吆喝吆喝,吃喝拉撒睡絲毫不耽誤。
“祁大人,他們不害怕嗎?”
李富貴終於忍不住詢問。
“害怕也沒用,大家都習慣了。無論男女老少,他們從一出生時,就是伴隨著這些號角聲。大家聽熟了之後,都自娛自樂,甚至能聽出吹號角的兵士今日吃沒吃飽飯,有沒有力氣。”
祁威苦笑了一聲,輕聲解釋道。
李富貴陷入長久的沉默,他只是個閹人,沒有當大丈夫的雄心壯志,甚至還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是他還有基本的良知,真正看到北疆百姓的生活之後,他很難不動情。
“趙將軍一直在陣前嗎?咱家只見過他一次,還特別短暫。”
他問。
“哎,李公公,趙將軍覺悟推脫之意。北疆兵力並不強壯,之前能壓著北魏打,主要還是有武鳴將軍在,否則他就不會被稱為戰神了。北疆穩定之後,武鳴將軍也培養出幾名優秀的將領,但是這次皇上傳召進京,言明要帶好手回去,給北魏使團一點顏色瞧瞧。北疆所剩的優秀將領就更捉襟見肘了。”
“如今不止是趙將軍,其他幾位將軍都在陣前,幾乎沒回過府邸,只在休戰間隙,在城牆上席地而睡,一個人都恨不得掰成八瓣用。”
祁威的臉上露出苦澀的表情,許多話他只是點到為止,但李富貴作為薛德的乾兒子,對皇上曾經的旨意,那都是一清二楚。
當初皇上召北魏將士回京,聖旨上直接點名,幾乎將三分之一武鳴身邊得力的人一起找回,於鍾這個左膀右臂更是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