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家的事情,蘇北知道一個大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資格評論一二。只是他一向道甘南的物質生活之豐富導致他看著多少有些沒心沒肺,卻不曾想少年竟然連一碗麵都顯得十分重視。
“好啦,走吧,車在樓下。”甘南一抹嘴就打算拉著他走。
“你當上飯店呢,等等我把碗給洗了。”隨機朝著廚房走,走了一半忽然停下,衝甘南喊了一嗓子,“你又開車過來的?!”聲調上揚,頗有兇狠之意。
“沒啦沒啦,我哪敢。”甘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眼皮一翻,“有司機。真是的,一提這個就變成唐僧,我哪裡還敢開。”最後一句話說得很是小聲,像怕被人聽見卻又忍不住想抱怨似的。
蘇北滿意地繼續往廚房走,假裝沒聽到他的嘟囔,清淡的笑容摻了幾分狡猾,顯得活潑起來。
甘南帶著蘇北甫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開啟了客廳裡的立式空調。天氣炎熱,出門轉一趟就是一身汗。
“先過來坐,涼快涼快再帶你看房間。”衝著呆站在一旁的蘇北示意了下沙發所在,甘南開啟冰箱,問道,“喝什麼?”
“有水麼。”蘇北剛一坐下便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裡,頓時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起來,“沒有的話果汁也行。”
“這麼健康?現在喝個可樂才爽。”甘南把果汁遞給蘇北,自己開啟可樂猛灌了一口。
“可樂殺精。”
“噗……”甘南被嗆住,差點就噴了出來,咳嗽了幾聲才緩過來,挑眉看著他,“咱能含蓄點麼。”
蘇北聳聳肩,笑得眼角都眯了起來,顯然很滿意這樣的效果。語氣卻仍然十分正經,“實話實說。”
“你看你住哪間?雖然主臥現在是我在住,不過小北北要的話哥也可以立馬收拾給你讓出來喲~”甘南指了指三間房所在的位子,抱臂衝他笑。
蘇北抿了抿唇,顯得有些猶豫,卻還是望向他道,“那個,你爸爸住…”他所知的只是甘南母親早逝,同父親關係並不和睦,有此一問實屬正常。
甘南卻像被刺痛了一樣,神色冷了下來,說實話從他被甘正天接到身邊來住的這九年多來,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用“你爸爸”這樣的稱呼談起他。
“你隨便選好了,他不會過來住。”說罷竟是連面上的表情都維持不住,閃身進了剛還說可以讓出來的主臥,還不等蘇北開口說些什麼就關上了房門。
蘇北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愣在原地,良久才苦笑起來,大少爺的脾氣還真是難伺候。
甘南只覺得自己這彆扭鬧得實在不像話,奈何心裡的負面情緒紛紛湧來,他還沒來得及抵抗就已經潰不成軍。
他看到蘇北眼中沒有藏好的同情與憐憫。
他已經多年不曾看到別人對他露出這種眼神了。在甘正天把他接到身邊之後,誰還會覺得他可憐?他有鐘點工收拾房子,阿姨負責燒飯,連衣服的採購都有專人負責,不過少了一個母親,誰會替他覺得難過。甘南這麼多年過來,早把一顆心打造得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他原想交一個比較有意思朋友而已,他們雖已較普通朋友來得親近許多,但到底還沒有到可以互相探知私密家事的地步。甘南這時倒是忘了之前還詢問過對方的家事。
不過此時,甘南早已被自己紛亂的情緒越繞越暈,不過是想要找出一個自己生氣的理由。
其實這種情緒很好理解,甘少爺第一次同別人做朋友,自然是想要事事比人強。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為他提供工作,提供住宿,他雖沒有想要以施恩者的姿態面對蘇北,卻不由有一種給予的姿態;然而他因為兩人都比較悽慘的家庭環境而下意識的有些欣喜的同時卻忘記了——蘇北說到底還有母親對他噓寒問暖,自己卻是在親情方面真正的孤苦無依。他一方面對於朋友對自己的關心而感到開心,另一方面卻又被從未經歷過的嫉妒情緒而弄得煩躁不已,這種難堪在涉及到蘇北問及甘正天的時候變得更加鮮明起來。總結來說,就是以下心理:
憑什麼你明知道我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孩,你還要明目張膽地問出來。
說到底就是,我知道你疼我愛我不會離開我,所以我要撒嬌抱怨使勁折騰你。
作者有話要說:
決定還是以空行來表達場景轉換吧。就是密密麻麻的不曉得看起來會不會不方便。
另外,因為我想表達清楚甘南的想法,就寫了一大段的心理描寫,希望不會覺得我囉嗦。
他們倆雖然經歷都很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