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前頭坐第一排的竇老夫人,突然毫無徵兆的從椅子上向前佝僂著傾下|身去,倉促間帶翻了桌上的茶盞點心盤子,發出“嘩啦”的清脆響聲。
眾人被唬一跳,紛紛站起身伸了頭望過去。江春個子矮,踮起腳尖才看到阿陽老嫗手忙腳亂在給她拍背。
戲臺子上正在咿咿呀呀唱著的兩人見了這番景象也嚇得收了聲,沒了外界聲音的干擾,江春這才聽見“吼吼吼”的喘聲,似喉中有水雞聲——是從竇老夫人那兒傳來的。
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就上前去勸“吃口水”“拍拍背”的出著主意,那“王熙鳳”似的媳婦子忙著使小廝去請太醫局專瞧老年病的劉太醫,又與戲班子許多賞錢,令他們先下去了。
只老夫人那喘息聲卻是愈發明顯了,似喉間有甚堵著似的,胸間之氣只有出無進。
江春顧不得“人怕出名豬怕壯”了,也顧不得要守規矩,此時的她,見著老人家匍匐著身子呼吸困難,只想起竇元芳救過自己兩次,算上今天這次就是三次了,從小養大他的祖母……她必須得為他做點什麼。
她擠開前面眾人,迅速去到了第一排位子處,見眾人只圍在一處,喂水的,拍背的,擦嘴的,手忙腳亂……倒是將那空間擠得越縮越小,連空氣也凝固在一處了。
她正想說話,卻是一個花枝招展的美貌婦人由眾人攙扶著來到跟前,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鑲嵌在一張銀盤臉上,姿態風流,身段苗條,渾身散發著成熟|婦人的韻味……算是江春在這時代見過最奪人眼球的女子了。
只見她快快來到這團人前,眾人自覺的讓出道來,她兩步就跨到竇老夫人跟前:“婆婆這是怎了?怎好生生的喘起來了,你們幾個怎麼伺候的?”
江春|心想:原來是安國公夫人,竇元芳的親孃,只母子兩個生得不像,元芳大叔一點也沒遺傳到她孃的柔美妖|豔。
那阿陽老嫗卻是輕輕側了身子,將她與老夫人隔開,道:“秦夫人怎來了?老夫人有些不適呢,你們幾個將秦夫人請回去罷。”自有兩個粗|壯婆子上來“請”她離開。
但她卻是個倔強的,只梗了脖子哭訴:“媳婦怎也是生了兩個兒子的人了,婆婆還不肯原諒媳婦麼?婆婆病了媳婦瞧一眼都不行麼?眾位夫人,你們也瞧見了,我好生生的甚也未做呢,就被她們架走了……”江春皺眉,想要擠上前去,可惜被她們雙方一堆人圍住了。
“這倒是呢,我這嬸子也是糊塗了,真正孝順她的她不當回事,那些她小心翼翼娶回來供著的,人家卻是不正眼瞧她一眼……都生了這般大的事,我那位弟媳婦兒國公夫人還不露面哩……”居然是上午被擠兌走了的老婦人。
江春這才曉得,那美貌“秦夫人”並非竇元芳母親,而是竇丞芳生母……只這架勢,卻是更像正牌女主人了。
但顧不了這多了,她擠不開那些人,只得大聲說了句:“各位讓一讓,且讓老夫人喘口氣罷!”裡頭以阿陽老嫗為首那圈倒是自動往外移了幾步,江春又催著外頭秦夫人那圈,道:“老夫人現正是氣上不來,諸位且讓讓罷。”
見她們不將自己這毛頭丫頭的話放心上,隻眼睛望著秦夫人,江春只得道:“老夫人現已危在旦夕了,幾位若不想擔上干係就請讓開罷,屆時皇后娘娘追責下來,在座的眾位夫人小娘子可都是可出來作證的!”
果然搬出“皇后娘娘”這座大山,那幾個圍在外層的人才看著秦夫人眼色讓開,江春才能來到老夫人跟前。
此時的老人被這一耽擱,臉面早已漲成了紫色,嘴唇也有些發紺,只喉中仍“吼吼”的喘著。
江春仔細看了一下,嘴角口中皆無白沫,手腳亦不抽搐,並非癲癇發作——該就是哮喘發作了。
聯絡胡沁雪等提醒過的,老夫人聞不得花粉氣,這應該是過敏性哮喘,只是不知過敏源在何處。但無論如何,先疏散人群,令新鮮空氣流動起來總是好的。
她忙對阿陽道:“阿陽嬤嬤,還請你將她們疏散開,老夫人胸中濁氣太盛,得予些自然界清氣進來才好。”
那老嫗慣常伺候老人家的,對岐黃也略通些皮毛,方才是事發突然忙過了頭,見她提醒忙指著幾個武婆子來驅散了秦夫人的人馬……老夫人周遭終於寬敞了,空氣亦流通起來,果然她雖然還在喘,但聲響卻是幾不可聞的小了點。
江春忙過去將她外衫解開兩個釦子,撫著胸口給她順氣,阿陽也拿了帕子給她擦拭面上,其實既無汗水亦無灰塵的,不過是安慰她罷了,有個熟悉的人在身旁,令她覺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