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而斐司路很短,呈一段弧形。法租界里弄密佈,地產投機商隨意圈地,市政當局的築路計劃也極其混亂,很多馬路都這樣蜿蜒曲折,這給愛好隱秘活動的人帶來很大方便。
在岔路口,特蕾莎改變主意,她轉過弧形街角,走上環龍路⑶。她在俄國書店的鐵欄杆上掐滅香菸,把菸頭扔在書店櫥窗腳下的半地下室視窗。現在別回頭,特蕾莎知道隔壁有一家俄國人開的畫室。ART DECORATION STUDIO,ORDERS TAKEN⑷,那塊玻璃櫥窗上有兩行醜陋的花體字。
她突然停住腳步,白俄藝術家的櫥窗內,貨架上堆著無數五顏六色的盒子。貨架頂上,有大堆鑲上框的油畫,一隻巨大的黑鳥斜著單眼從畫布上向櫥窗外張望,鳥喙像是把彎刀,刀尖指向一具裸體女人的雕像,裸體女人全身雪白,只有鋼盔般的頭髮是黑色的。
在鳥喙和那女人的乳房之間有一面邊框花哨的鏡子。這是她在等待的東西……陽光照在街對面凸出的圍牆上,她盯著鏡子看,車伕把黃包車靠在邊上,自己坐在牆根抽菸,梧桐樹下只有他一個人。
特蕾莎用鑰匙開啟Eveready牌銅門鎖,英弟站在皮恩公寓起居室的中央,她的“五哥”窩在沙發裡。阿桂把一盆梔子花放在靠窗的小圓桌上,室內縈繞著那股溼漉漉的香氣。
陳從香港來。他把一本電影畫報平端在下巴上,像是要從不同的折射光線裡仔細看看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