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燙著手。”他放棄了硬搶的念頭,攤開手心,等著我將煙還給他。我向後退,手背到身後,將還剩一大半的香菸抵在牆上捻滅菸頭,再將它揉碾壓個粉碎。
看到簌簌落下的菸葉碎末,他絕望地仰天嘆了一口氣,將手放進插袋內。右側口袋鼓起一個煙殼的形狀。
看來他仍不死心、尚惦念剩下的那包煙。我心念一動:“讓我看看你的手,好像有什麼東西。”他伸出一隻大手來。
“不是,另一隻。”我走近他。當他剛伸出另一隻手,我搶入他的插袋、掏出早瞄好的那包香菸,忽地扔向窗外。
必須讓他知道我抵制他吸菸的想法有多堅決,他必須徹底斷掉煙癮才行。
“哎哎哎——唉!小姑奶奶,你怎麼全給我扔了?我靠它提神、保命呢。”他嚷嚷道。
“不許吸菸,永遠不許!你的命現在起歸我保管。”我警告他,“你再揹著我偷偷抽菸,後果會很嚴重!”
見我繃著臉兒、一副不予妥協的架勢,他笑著搖了搖頭,忽地身形一閃,捉住我,唇欺壓上來,
“不要!”我拒絕著。
“你扔了我的煙,只能拿你來吸了,讓我吸個夠,興許可以戒掉煙癮。”他用力吻著我的唇,瞬間霸佔了我唇齒之間所有的空隙,似乎還不過癮。
聞到他身上隱隱還有香菸的味道——是未點燃的菸葉的香氣。
這個狡猾的傢伙,身上還藏著不少啊。
“拿出來!統統拿出來!”我氣喘吁吁地命令他。
爾忠國無可奈何地鬆開我,一摸懷裡,又掏出一盒煙。“就抽一根不行嗎?就一根,明天起保證戒掉。”他死皮賴臉地求我答應。
我看著他腳下的三根菸頭,堅定地搖頭。“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就今天,就現在,趁煙癮不大,一鼓作氣戒掉!”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將煙全部碾碎。
我摟住他,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害羞地低聲道:“如果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一定得有個健康的父親才行。”說罷,臉已經臊熱了。
爾忠國端起我的臉,極溫柔地看著,眸裡溢位的柔情足以將人融化成水。“拾伊,提起這個,也是我最近一直想跟你商量的事。”他認真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雖然義父他老人家一直希望我儘早有子嗣,但以我目前的狀況,生死尚無保障,何況給你們母子舒適、安定的生活?每每想到這件事,我總會想起那個左大姐在火車上生孩子的情景。女人生孩子太辛苦,我不想你遇到那種情況時我卻沒法在你身邊。所以……每次我們在一起時,我刻意沒那麼做……其實我很想要一個孩子……和你的……能理解嗎?”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我,露出愧疚之色。
我總算明白他關鍵時刻那猛然撤退的奇怪舉動了——曾誤會他不喜歡小孩子,從而避免任何一次讓我懷孕的機會。
我的臉更紅了,低聲道:“我不怪你,其實我心裡也沒底,害怕若懷上了,該怎樣撫養他?如果在我們那個時代根本不算什麼,可現在畢竟是亂世……”想到此,不免感覺遺憾,“真的沒什麼,我只要你好好的,這就足夠了。”
“拾伊……”他深情地呼喚著我的名字,“我會為你好好留著這條命,等到抗戰勝利了,我們一定會有孩子,想要多少都可以。”
我害羞極了,將頭深深地埋進他懷裡。“你以為我是豬啊。”揪著他的衣角嗔道。除卻煙的味道,他身上的氣息真好聞,令人如痴如醉。
“你不是,我是,一頭大笨豬。”他夾緊我揶揄道。我噗嗤一聲笑出來。
第二天,爾忠國化了妝,掩蓋住本來的樣貌。
我在前頭走,他在後頭跟,似乎是毫無干係的兩個人。
一個小時後,我們一前一後回到我“孃家”。
爾忠國回漢口後暗地裡探望過他義父,並將自己的實際身份透露給老人家知道。辛老爺在民族大
義問題上一點不含糊,鼎力贊同爾忠國的所作所為,認為身為大丈夫保家衛國是義不容辭的責任。但他也談及其他一些想法,表示越來越掛念興福鎮上的家,返鄉的念頭一直沒斷過:幾畝田地託了農戶照看,情況如何?宅子有沒有受損?此外,清明節沒能趕回去祭掃大奶奶的墳,心裡有所不安,加之君寶就快到上學的年紀,他和二奶奶都擔心這裡的學校把孩子教壞了。
在漢口這些日子,經常有日軍及其走狗挨家挨戶強迫家長送孩子上偽校。大多數人家懼怕日本人,不願送孩子去,但又不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