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翛問寧溫。
寧溫正在棋盤上自弈,聽聞此話,頭也不抬的道,“未可知。”
“嗯,我們家扶風比叔伯要厲害的多了。”顧翛自豪的道。
我們家扶風……
“咳”寧溫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斜睨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若是我,不會有這樣面對風華的一天,劉摯之所以忍到今日,是因為她還不夠陰狠。她為人十分要強,總要求自己要如男兒一般,人說最毒婦人心,她身為婦人,要成大事,最不應該放棄這一點。”
顧翛明白,寧溫是個能夠控制全域性的人,如果真是讓他對峙顧風華,必然是天下的一場浩劫,鹿死誰手真是未可知。史書上對寧溫的評價不高,但無不認同他是個能力出類拔萃陰謀家。
“你與我叔伯的交情很不錯?”顧翛聽說寧溫當年在尚京之時,唯一交好的人便是顧風華。
寧溫笑道,“算是不錯吧。我在尚京那些年,只有他敢不顧旁人非議,每日在質子府與我玩鬧,而我也只敢與他胡鬧,別的人,要麼就是入不了我的眼,要麼就是我入不了他們的眼。”
他與顧風華,便是在當初也只能算是酒肉朋友,成日裡只是吃喝玩樂,縱然寧溫並不享受那些事情,但與顧風華相處起來,也算愉快。寧溫有困難從不會求助於他,當然顧風華隱藏的事情也絕不會在寧溫面前露出一絲端倪。
他們互相利用對方,掩人耳目,卻又不起任何衝突,絕非是一般的朋友相交。所謂交好,也不過是因為顧風華是在他灰暗日子裡唯一一點光亮罷了。
顧翛看見的寧溫依舊溫潤,但他能察覺到在這溫潤背後隱隱散發傷悲,顧翛握著他的手道,“只遺憾君生我未生。扶風,我當時即便是生為劉氏皇子,你若想造反,我也陪你一起。”
“沒一句正行。”寧溫斥道。但他心裡明白,顧翛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只是他並不習慣聽甜言蜜語,尤其是一個男人的。即便知道這樣很對不起顧翛的付出,但他也不得不坦誠,到現在他也依舊排斥男子之間相戀,只不過很是依賴顧翛給予的這份溫暖罷了。
至於他心裡對顧翛有無戀慕之情,恐怕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稟主公”暗衛忽然落在附近的小徑上,“朝廷已經攻破第二個城池了。”
“知道了,繼續查探。”顧翛淡淡道完,轉頭問寧溫,“兩日兩個城池,這種速度,你猜劉摯能堅持多久?”
“至少半載。”寧溫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心口忽然一陣悶疼,喉嚨一甜,殷紅的血順著嘴角滑落,滴在棋盤中得白子上。
顧翛一驚,轉瞬手指間多了幾根銀針,解開寧溫的衣物,在他心口的幾個穴道上刺了下去。
喘息了兩盞茶的時間,寧溫稍稍緩了過來,看見顧翛發紅的眼眶,和緊緊皺起的眉頭,不由出言安撫道,“我沒事了,不過是吐口血罷了,別動不動就炸毛。”
顧翛抿著唇久久不語。寧溫伸手撫了撫他的發,道,“無事。”
顧翛依舊不言語,只是盯著銀針,輕輕捻了一會兒,才緩緩拔了出來,從始至終都不曾說半句話。
寧溫理好衣襟,掏出帕子將唇邊擦拭乾淨,見顧翛依舊冷著一張臉,心中猜測自己恐怕是時日無多了,顧翛在外人面前是個冷峻且懶散的男子,但在寧溫面前,從來都只是嬉皮笑臉的耍賴,極少有這種時候。
“輒淺,我……還有多少日可活?”寧溫輕聲問道。
顧翛臉色微微泛白,冷聲道,“說什麼胡話,我能活多長,你便能活多長。”
“跟我說實話,莫要瞞著我。”寧溫蹙眉道。
“我說你能活多長就能活多長都是實話”顧翛情緒有些失控。
瞧著他這個模樣,寧溫隱隱料到,時間恐怕不太長了,遂也不再問他,只道,“莫要冷著一張臉,看得我心煩意亂。”
顧翛嘟了嘟嘴,火氣緩了不少,放柔了聲音道,“不冷著臉,但你告訴我,你最近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可是我近來索求過甚,你心裡不喜歡?若是不喜歡,我x後不要了便是,莫要什麼都壓在心裡。”
顧翛醫術了得,他自然知道,如果寧溫真的是每日像表面這樣輕鬆愉快,再加上他的悉心調理,病情絕對不會這樣反覆,前段時間明明還好好的,這就又開始咯血了,除了這件事件,顧翛想不出還有別的原由。
“無,我只是近來憂心過重,並非因著這件事情。”床第之間的事情,寧溫雖然不大適應,卻也沒有太放在心上,但顧翛用情這樣重,卻讓他倍感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