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光著上半身,背後綁著荊條的劉青松。蕭頌臉色陡然冷了下來。
“桑先生說,知錯近乎勇,你就看在我還負荊請罪的份兒上,原諒我這一回,話說那炸藥也就是威力稍稍大了點,想想我一個小郎中,能憑著記憶中的一點印象把它弄出來,已經不枉”劉青松說著說著,忽然感覺到背後一陣冷颼颼的,頭皮發麻,不禁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的轉回頭,對上蕭頌一身的寒冬臘月,乾乾的嚥了咽口水,“九九郎,你回來啦!”
“劉青松!”蕭頌從牙縫裡蹦出三個字,刀子似的眼神死死盯著他,“你說是桑辰教你負荊請罪?”
劉青松連忙點頭,“桑先生是名流大儒”
他話說了一半被蕭頌吼斷,“他也教你大半夜的光著身子跑到一個未婚娘子房中?要耍流氓給我滾到別處去!”
內室,晚綠撩開簾子走出來,壓低聲音道,“蕭郎君,我家娘子剛剛睡著”
這句話猶如一根悶棍砸在劉青松腦袋上,比蕭頌大吼還要打擊人,敢情他吧嗒吧嗒的懺悔了半天都是白說?
蕭頌的心情稍微好了點,瞪了劉青松一眼,壓低聲音道,“還不把衣服穿好!”
劉青松一把抽掉荊條,在後背上劃了一道血痕,頓時疼的他呲牙咧嘴,欲哭無淚。
自從冉顏甦醒之後,不是睡覺就是和蕭頌在一塊,他趁著這個時間反覆思慮怎麼收拾自己惹下的殘局。
作為和冉顏同個大環境下生長的人,劉青松並未想到“負荊請罪”這麼古老的法子,原本劉青松只是想找冉顏私下聊聊,懇談一次,深切的表達自己的歉意,但奈何他這個人八輩子也沒正經一回,私下練習許多日,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誠懇。
恰好今日午時桑辰被冉顏一句“接屍氣”的話給嚇著了,自己窩在被桶中半日,天色漸黑,雷聲乍響,他實在不敢一個人待著,想到冉雲生最近心情不好,就鼓起勇氣敲了劉青松的門。
劉青松帶著兩隻熊貓眼,蓬頭垢面的裹著被子開了門,見是桑辰,便讓進屋裡。
兩人一番聊下來,劉青松一拍大腿,頓時覺得難兄難弟。抱頭痛哭了半晌,在桑辰義正言辭的煽動下,劉青松定下道歉大計。
於是便出現了方才的一幕。
晚綠戰戰兢兢的看了蕭頌一眼,他渾身還滴著水,幾縷墨髮散落在臉側,髮梢的水滴在燈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襯得一張俊顏越發好看。
蕭頌站在竹簾邊並未走進去,修長的手指挑開細密的簾子,佇立在原處看了一會兒,冷硬的神色如冰融一般漸漸緩和下來,待放下簾子的時候唇角竟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以後不許放劉青松和桑辰進來!”蕭頌轉回身對晚綠道。
要是沒有冉顏首肯,她也不敢大晚上的放劉青松進屋啊!
“是!”晚綠有點冤屈。而且明明不是她的主子,她還不敢不答應。
蕭頌微微頷首,走了出去。
晚綠垂首恭送,待人走了之後,不禁狐疑的走道蕭頌站的地方,學著他挑開簾子,不禁咕噥道,“不就只能看見個後腦勺麼”
也不是看見什麼春光乍洩,有這麼值得歡喜?
歌藍在室內也能看清外面的一舉一動,看了一眼明明沒睡著卻裝著挺屍的冉顏,彎了彎唇角。
第176章心傷
“蕭郎君雖然有時候嚇人了點,為人卻很是守禮呢!”晚綠撩簾子進來。
冉顏聽見晚綠這話,仔細想想,蕭頌除了進女子閨房亂了規矩之外,倒是真的不曾做過一件越禮的事。也許是出身門閥大族,比較有涵養吧。
“娘子,劉醫生今兒這事做的真是過頭了。”晚綠擰著眉毛,就像蕭侍郎說的,他雖然是負荊請罪,可大半夜的光著半個身子跑到娘子家的屋裡,算是個什麼事兒呢!
“罷了,他又有哪件事情沒過頭?”冉顏懶懶的道。
經過今晚,冉顏可不敢在對劉青松抱有什麼希望,她稍稍挪了挪身子,“桑辰自己都是個不怎麼靠譜的人,還能教別人為人處世,真是居然還有個更不靠譜的就信了!”
在遇到劉青松和桑辰之前,冉顏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是按照一定規律去執行的,一切事物的發展都有邏輯性,可是這兩人完全打破了她的世界觀。
因此冉顏不禁在心底嘆一句:果然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
這麼想著,冉顏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空曠的廠房裡,月光從破落的玻璃窗裡投射進來,照亮斑駁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