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這差事,他不過混口飯吃。天家鬥法,誰咬死誰,關他何干?
悻悻然笑著,他松下緊繃地面色,賠笑道:“二位說得極是。不過,這會還不能進去,怎麼也得等到換防之時。”
御史臺獄門禁極多,牢裡更是戒備森嚴。
蕭乾、宋驁、墨妄等人都關押在臺獄最東面的甲字獄。那個地方地勢較高,相比其他牢室來,更為通風透氣,地面也不那麼潮溼,算是御史臺獄裡最為高階有格調的監牢了,所以,用來招待這些特殊的疑犯,自是再好不過。
但不管多好的監牢,都是監牢。
油燈的光線,昏暗而陰冷,地面也似有多年不曾修繕,凹凸不平,處處可見高於地面的青石,一不小心就會跌倒。那一條狹窄的過道,長長地往前延伸,將逼仄的氣氛推到了極點,如同一塊巨大的落石,重重地壓在墨九的心上。
每往裡走一步,她的腳步就越沉重一分。這樣的環境,她不敢想,蕭六郎那潔癖得幾近變態的傢伙,是怎樣渡過這三天的。
她曾入過皇城司獄,曉得住在牢裡的感覺。
可比起皇城司獄,這御史臺獄,分明更冷、更黑。
一路行來,每個牢室都很安靜。越往裡,關押的人越少。這一段通道是斜著往下行的,一級級的臺階拉長了距離,路程也更加遙遠,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隱隱有著沉悶的迴響。
墨九恨不能飛奔而去,可也只能想想。
她不能走得太快,至少不能讓人看出她在著急。
“到了!”沈牢頭停在一個大鐵門前,將兩個正準備等人換防的獄卒三言兩語打發了,方才利索地開啟門鎖,道:“他們都關在裡面,你們隨我來吧。”
“我不進了。”辜二定在原地,手按腰刀,“為免旁人起疑,辜某留在這裡,給沈兄放風。”停頓片刻,他轉頭望向墨九,“速去速回,不可多留!”
換防確實是一個好時機,沈牢頭讓前來換防的兩名獄卒自行休息去了,領他倆換了一身獄卒的衣服。那千篇一律的著裝,頭上都戴著帽子,又在午夜時分,若非熟悉之人,不會輕易察覺異常。於是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拿狸貓換了太子,再把兩名值班的獄卒打發走,此處也就沒有旁人了。
看來這些牢頭,平常沒少替人“疏通”關係!
墨九沉吟著,朝辜二點點頭,認真道出兩個字,“謝謝!”
辜二未置可否,也不知聽見沒有,目光投向牆壁上的油燈,瞬也不瞬,似在思考什麼。墨九疑惑他的反應,也來不及問他,推門進去。
御史臺獄是分割槽的,甲字獄的監舍不少,可裡頭關押的犯人卻不多。據沈牢頭介紹,自打蕭乾一案的嫌犯投入甲字獄,其餘的犯人都轉移了監舍。
“好待遇啊!居然還專人專牢……”
她玩笑地喃喃一聲,耳側突地傳來熟悉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疑惑,一字一頓地問:“小九?”
雙腳微微一頓,墨九怔住。
她循聲望去,一個用圓木做成的牢門裡面,是墨妄年輕英俊的臉。入獄三天,他氣色尚可,除了臉上肌膚略略黑了一些,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見她看過來,墨妄似是因為猜測得到證實,唇上勾勒出一抹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一如墨九初見時的明朗正氣,“果然是你,我以為我聽錯了。”
“左執事,你還好吧?”墨九朝他淡淡一笑,腳步挪到牢門口,隔了幾根圓木,上下打量他,“看來沒有吃什麼苦頭,還好還好,恭喜了!”
從金瑞殿暖閣那日起,她便不再叫他師兄。這樣敏感的變化,墨妄自然察覺得出。可這一聲恭喜,卻是……像極了墨九,證明她確實還是墨九,只不過待他不同罷了。
墨九眸子略微一暗,輕輕笑開,並不去在意,只道:“是的,我很好。你們這幾天都還好吧?”
“嗯。”墨九認真點頭,絲毫不覺自己的話有什麼語病,“我很好,我姐很好,墨家也更好。左執事好好坐牢,不必掛念。”
好好坐牢,不必擔心?
墨妄苦笑一聲,眸色悵惘,“好。”
墨九盯著他鬱鬱不樂的臉,想到那日偷聽的對話,手指微微攥起,又慢慢鬆開,然後輕輕一笑,指了指前方的牢室,把食盒拎在手上,朝墨妄作了一揖,“還得給蕭六郎送吃的哩,我先行一步了。案子的事,左執事莫要著急,我會想法子的。”
“好。”墨妄喉頭有些鯁,“墨家事務繁雜,鉅子注意身子,不要太操勞。有什麼不明白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