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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部分

一壺清茶,擺著一個棋盤。那是蕭乾閒時消遣用的,上面還有一個未完的殘局,黑白棋子激烈的廝殺著,那風起雲湧的局面,與當下的形勢並無不同。

蕭乾負手入內,撩一眼墨妄凝重的面色,“左執事找本座有事?”

墨妄微笑著抬頭,可驀地看見他脖子上深深淺淺的紅痕,又耷拉下眼皮。

“小九在你這兒?”

蕭乾輕笑一聲,在他上首位置坐下。

“左執事來樞密使府,就為問我這個?”

他拒絕深聊的態度,明顯有著不願被人染指心愛之物的保護*。墨妄抿了抿嘴唇,情緒莫名的笑了笑,馬上換了一個話題,似乎渾不在意,只箇中滋味兒,甘苦自知了。

二個人一人執黑,一人執白,就著殘局走起棋來。

偌大的客堂,無風,也無聲。

可無聲處,又似有聲。

寂靜好一會兒,墨妄問:“你準備把艮墓告之今上?”

閒閒落下黑子,蕭乾語氣淡淡,“是。”

墨妄笑著看他一眼,“好不容易網住喬佔平這條大魚……”慢慢將白子落在棋盤邊角,墨妄望向窗外一株隨風而動的樹枝,輕輕道:“我越發不懂你了。當初在楚州,我勉強同意你的條件,雖然有姬辰與姬然的原因,其實也是贊同你的提議,不想把墨九扯入這個漩渦之中。可你中途變卦,又把墨九推了出去,實在令人費解。還有,我一直以為你另有所圖,意在八卦墓與武器圖譜,可你卻輕易把艮墓暴露出來。有了艮山門一事,恐怕天下皆知了……”

微微一笑,蕭乾沉聲道:“這便是我與旁人的不同。”

“嗯?”墨妄不解。

“任何人找八卦墓,都是為了武器圖譜。而我……”蕭乾笑著慢慢執起黑子,一個殺著,重重落在棋盤上,強勢卻又從容地道:“我從不以為,強大的武器能征服人類。打勝仗,靠的更不單單是武器,而是策略。”

墨妄淺淺眯眸。

面前,棋聲再響,蕭乾道:“治人,遠不如治人心。”

墨妄緊抿著唇,久久不語。

蕭乾的話,讓他很是震驚。

可仔細想想,又不無道理。

武器可以打勝仗,可打勝仗,卻並不是全靠武器。在人人都想要武器圖譜,把武器圖譜當成終極目的的時候,蕭乾想得到的東西,卻根本不是武器圖譜。它把武器圖譜當成了一個工具,用以控制與勾引那些貪婪的人心,將這些人一個個圈在網中。於是乎,他的目光與胸襟,便超越了世俗的貪念,也超越了天下人。故而,他任何時候都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視眾生,將人玩弄於股掌。

下意識的,他想起申時茂卜的卦。

他說:這天下,得有雄主,方能治亂世。

難道蕭乾便是這個雄主?

墨妄端起茶盞喝一口,盯著棋盤上已成敗局的白子,慢慢抬頭看著蕭乾。

“蕭使君這局棋,走得滴水不漏,著實讓墨妄佩服。”

蕭乾並不看棋盤,輕輕一笑,:“勝敗未分,左執事言之過早。”

“不,墨某可以預見,蕭使君的勝局之象。”墨妄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今日聽人說,謝忱死前曾襲擊蕭使君,試圖與蕭使君同歸於盡,這才被蕭使君一劍斬首,還把腦袋拎到金瑞殿。”

蕭乾慢吞吞看他:“是。”

墨妄道:“我不信。”

蕭乾挑了挑眉,輕輕揉額,不在意地示意他繼續說。墨妄凝視著他,輕聲道:“若謝忱愚蠢至此,根本就坐不上宰相之位,也不配做蕭使君的對手。當然,如此愚蠢的他,更不值得蕭使君花費這樣大的心思,讓他鑽入你的局裡。”

蕭乾抬了抬眼皮,沒有打斷他。

墨妄笑了笑,“聽說他死前一言未發,我想,他是說不出話來吧?”

蕭乾凝視墨妄的眼,目光深邃,“這是他的造化。”

“是的,確實是造反。”墨妄道:“人最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對於痛苦的恐懼。他沒有遭受酷刑,就那樣輕輕鬆鬆赴了黃泉,他應當感謝使君的仁慈。”說罷見蕭乾靜靜而視,墨妄又是一笑:“所以我說,這場博弈,蕭使君難逢敵手,勝負毫無疑慮。”

他們說的是棋,又似乎不是棋,可不管棋局之上還是棋局之外,局勢已經擺好,容不得人後退,勝敗雖然未分,人人都還有希望,局中之人都不得不繼續往下走棋。

這一年的冬天,臨安府的熱鬧,便是這樣持續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