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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部分

“你什麼意思?”胡植怒視著張居正道:“說誰呢?”

“說誰誰知道。”想不到張居正也是個罵戰高手,毫不相讓道:“胡大人,何必要咄咄逼人呢?”

沈默見雙方要鬧僵了,這才出面和稀泥道:“四位稍歇,有道是君子不逞口舌之利,要是非得分勝負的話,咱們還是換個方式吧。”

“什麼方式?”四人一齊望向他道。

“投壺。”沈默笑著拍拍手道。便有青衣奴僕,將一個三尺高的獸首銅投壺抬進來,擱在離酒桌兩丈遠的地方。

這項遊戲的歷史可夠悠久的,早在周朝時期,諸侯宴請賓客時的禮儀之一,就是請客人射箭。在那個尚武的年代,成年男子不會射箭會被視為恥辱,所以主人請客人射箭,客人是不能推辭的,秦漢皆是如此。但到了南北朝時期,米蟲般計程車族成了主流,這些人根本張不開弓,又何談射箭?就用箭投酒壺代替。久而久之,投壺就代替了射箭,成為宴飲時的一種遊戲。

後來到了唐代,這項遊戲幾乎銷聲匿跡,就連女子都不屑於玩。但自宋代以後,文人完全廢棄了六藝,大都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投壺這種從容安詳、講究禮節的活動,正適合士大夫們的需要,所以一直流行到現在,經久不衰,幾乎成了士大夫宴飲時必有的專案。

在座諸位顯然都深愛此道,一看那壺拿上來,便喜上眉梢,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喝到興頭上了,於是依次離席,拿一支同樣是銅製的小矢,興致盎然的玩起了投壺之戲。

卻也不是胡投,每人在投壺之前,須先要在籤筒裡隨手抽出一支籤……那籤筒裡的簽上,寫著不同的花樣,諸如什麼‘春睡、聽琴、倒插、捲簾、雁銜、蘆翻、蝴蝶’等等,名目著實繁多。你抽到什麼籤,便要按照上面的要求去投。比如說,抽到‘春睡’,就得讓小矢平著落入壺底,達成了便叫‘楊妃睡’要是抽到‘倒插’,就得讓小矢的箭頭先扔出去,卻箭尾先進壺,達成了便叫‘倒拔柳’,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聽起來似乎很難,但對經常玩這個的諸位大人來說,卻是會者不難,只是有些挑戰而已。

當沈默命奴僕全部退下,當著下人的面,諸位大人要自重身份,自然不便跳脫漫耍,唯有屏退左右才能玩的盡興!於是眾人便按陣營分成兩幫,開始輪流出人,進行投壺比賽……中者得一分,不中不得分,最後看看哪邊能贏。於是雙方施展渾身解數,你一個‘斜插花’,將小矢斜著插進壺口;我將三支箭同時扔進壺中,來一個‘一把蓮’,其中又數張居正玩得最好,他抽到一個最難的,叫‘隔山跳’,不慌不忙轉過身去,背對著投壺,使一招漂亮的鐵板橋,箭便從他頭上飛進壺口,穩穩的落下,就連對方也不禁為他喝彩。

除了計分之外,射中者還可以指定一人飲酒一觴,當然如果沒有按要求投中,便要自罰一觴了。幾輪耍了下來,氣氛熱烈起來……那些平素里斯文儒雅的大人們,此刻都原形畢露,一個個敞開前襟,露出胸脯,甚至還有的一腳踩著凳子,一手端著酒碗,興奮的為投手喝彩,或者喝倒彩。

沈默估計,這下得玩通宵了,便命人將那玉如意抬回密室中,小心收藏起來。再回頭看熱烈的酒席上,便發現唯有一人,至始至終,在不動聲色的悶頭喝酒,絕不參與進去……那人正是袁煒。

沈默想起袁煒眼神不好,定然不會參與這種遊戲,以免自取其辱,便輕聲道:“老大人若是累了,可以去偏廳休息。”

袁煒點點頭,自嘲的笑笑道:“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精力也不濟,不能跟年青人一起玩嘍。”

沈默扶著他起來,走到隔壁房間中,請袁侍郎在一種中土從沒見過的軟椅上坐下,看茶之後,就揮推左右,將房門一關,聲音便被隔絕在外面。

袁煒坐在那寬大的軟椅上,感覺全身各個部位,都能被很好的照顧到,可比坐普通椅子舒服多了,不由問沈默道:“這種椅子怎麼從沒見過?”

沈默笑道:“這是西洋貴族們坐的椅子,用我們的話講,叫做‘沙發’,老大人感覺舒不舒服?”

“舒服,太舒服了。”袁煒讚道:“咱們那種木椅子,就是墊上床被子也沒這麼舒服。”

“那待會兒這個沙發就送給老大人了。”沈默笑道:“如果您不嫌舊的話。”

袁煒那是十分的原意,卻仍然口是心非的謙讓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老大人太見外了,”沈默笑道:“除了沙發之外,還有些土特不成敬意,請您務必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