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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在我做急救的時候,傅一睿已經打了電話叫來我們醫院的救護車。因為事是鄧文傑惹出來的,所以進急救室的醫生合該是他。我因為接下來值夜班便也留了下來,叫了外賣權充被打斷的晚餐。沒等我吃完鄧文傑就穿著手術服來找我了,他開啟了那個女孩的胸腔,發現心臟由於供血不足,已經勒成一個花瓶狀。但奇怪的是,血管並未發生堵塞,心臟機能也沒有損傷,檢查結果表明,她一切指標也很正常。

“有點意思啊。”鄧文傑興奮地說,“你說說這算怎麼回事?”

他雖然私生活不靠譜,但專業上卻很過硬,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成為心外科年輕一代的頂樑柱。我那時還是個住院醫,平時確實需要他指導。

我想了想,不確定地說:“Broken Heart Syndrome?”

“對,”鄧文傑高高興興地說,“正是心碎綜合症,哈哈,我們今天也碰見了。”

他這時候真算個醫生,由裡到外透著遇見難得病例的欣喜。但我忍不住想潑他冷水,我問:“你覺得這個名稱怎麼樣?”

“該死的很煽情,但它證明了,人的情緒能直接影響心臟功能的運作……”

我撇嘴,毫不客氣打斷他:“據我所知,那女孩之所以會有這種該死的煽情的病,起因在你那。”

作為醫生的鄧文傑愣住了,作為大眾情人的鄧文傑卻飛快反唇相譏:“我跟她就算有什麼,也是你情我願,更何況我根本沒碰過她。”

“別介意,我不會做任何道德判斷的,但是鄧醫生,”我笑了笑,拍拍手收拾桌上的餐盒,邊收拾邊說,“我只想說一句,能引發心碎綜合症,至少說明那女孩的情緒強烈又真實,我想,哪怕出於尊重女性的立場,也許你該對她同樣真實一次?”

那是我第一次覺悟到,原來人們說心碎了是真的確有其事,我不譴責鄧文傑,也不同情那個偏執的女孩,我只是忍不住在想,無論如何,有一個人真的為你而心碎,這就不是一件可以輕描淡寫的風流韻事了。

鄧文傑後來怎麼處理我不知道,但自女孩出院後,她便再沒有來鬧過,從此徹底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以內。我的日子也過得跟平時一樣忙碌而緊張。唯一的變化就是鄧文傑跟我迅速熟稔起來,熟到一定程度之後,“煽情”的心碎綜合症,常常成為我調侃他的一個內容。

但我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這種破事會輪到我頭上。

第 4 章

……》

我躺在病床上,把自己迄今為止經歷過的生活粗粗估算了下,實在是平淡到不值一提的人生。我相貌中等,身材中等,腦子的靈活程度也中等,像我這樣的人世界上大概不知凡幾,正是所謂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那種人。

但在我身上,若說有什麼能夠稱之為優點的,脾氣執拗能算一種,對人也好,對事也罷,只要我覺得對,有意義,我就會跟轉動的陀螺一樣一直轉下去,不到精疲力竭倒地不起不算完。哪怕所做的事情跟周圍世界判斷對錯的價值標準相左,哪怕在很多別的人看來,那件事根本不具備承載所謂的意義,但對我來說,那些都無所謂。

比如愛上剖開人的胸腔修理人的心臟,一心一意要將它作為安身立命的活計;比如愛上孟冬,孤注一擲決定一輩子只要那樣一個男人。

在我以往的生命中,做心臟外科大夫和嫁給孟冬當他的老婆,成為我體內自成一套的意義系統兩個最主要的支撐點。

為此我真是百折不撓啊,投進去整個青蔥歲月還不算,還抽離了平素生活中的幹勁,預支了此後幾十年的熱情,我用了全副心神去琢磨,就像一隻準備過冬的鼴鼠,找食物找得太投入了,已經全然忘記了找食物是為了什麼。

鼴鼠凍僵在冰天雪地裡,它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很早就開始為過冬做準備,它明明一直都勤勤懇懇,忠誠地履行叼東西回窩藏著這一天性,它唯一的願望不過是想再藏多一點,再後顧無憂一些,為什麼到頭來,還是來不及享受到虛構中的安逸就死去了。

我小時候看過《拇指姑娘》這個童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瞎了眼的鼴鼠先生身上,我不斷地想,如果我是他,如果我註定在黝黑的地洞裡要過漫無邊際的寒冬,我該怎麼辦?

我有的東西那麼少,視力幾乎為零,身上既無鋒利的牙齒,也無捕食的體力,更加沒有豐厚的皮毛,或者足以支撐長途遷徙的翅膀,我除了勤勤懇懇每天出去找遺落在田埂旁的糧食,還能怎麼辦?

我知道自己不是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