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而言,老秦當初委派吳做番令,也是不得已的舉動。
一方面是吳在當地聲望很高,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手裡面沒有什麼人可以委派。至於後來,吳政績顯著,始皇帝也沒有心思去顧慮這江南蠻荒之地。十餘年來,吳始終沒有升遷。
如今,吳也起兵了!
而且一下子就攻佔了縣,切斷劉和蜀郡的聯絡。
倒也不是吳要故意為難劉,而是在於這縣(今湖北黃岡西北)的確是一個重鎮。背靠雲夢大澤,吞吐江水中流。東連會稽、衡山、南拒嶺南之兵。加之巴人商行在縣數載經營,已經使得縣成為江南最大的一處商業中樞,屯集有大量的貨物,戰略位置非常重要。
吳佔居縣,等同於立於不敗之地。
呂嬃對巴曼雖然有些顧忌,但也清楚現如今不是爭風吃醋,耍小性子的時候,用力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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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沒有騎馬,而是坐上一輛輕車,只帶著季布和驪丘兩人,從府衙側門出來。
沿著平坦的樓倉街道而行,劉坐在車中,透過車廂的小窗向外看,只見大街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混亂的時局,沒有波及樓倉。短短時日,樓倉的街道上已經看不出半點戰火的痕跡。
商鋪照樣開張,百姓照樣生活。
這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根基!
劉心裡,無比的自豪。但同時,又有一種莫名的悲哀。因為他知道,遲早有一日,樓倉必定會被戰火所吞噬。而他,也註定不會在這裡久留。沒有辦法,樓倉雖好,終究不是成大事的地方。這裡太小,人口太少四戰之地,即便是富庶,也難以長久的發展和壯大。
不過,局勢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嶺南還沒有半點動靜?
這些日子,劉一直在疑惑一件事情。
南海尉任囂總督嶺南軍事,為什麼遲遲不行動?要知道,任囂手裡可是有幾十萬老秦精銳。
在這混亂時局,他如果領兵北上勤王,可說是輕而易舉。
可偏偏,這位昔日對老秦忠心耿耿的老上司,至今沒有行動,甚至連個訊息都沒有。就如同那幾十萬人,一下子湮沒在了嶺南的崇山峻嶺之中一樣。這,可絕不是一個正常的事情。
難道說,任囂別有打算?
劉想到這裡,不由得激靈靈一個哆嗦。
應該不可能,任囂對老秦忠心耿耿,怎可能有別的打算呢?可如果不是有別的打算,卻為何沒有行動?這念頭一出現,劉心中的疑慮也就越來越深,眉頭不自主的擰成了‘川’字。
看起來,應該讓道子再留意一下嶺南的情況了!
“主公,我們到了!”
季布在車外輕聲提醒,讓劉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從布簾的縫隙看去,車馬已經到了客棧的門口。驪丘在車轅上掀起布簾,劉從車中走出來。那雄壯的身影一出現,立刻引起了客棧周圍人的注意。沒辦法,劉的體型太搶眼了,整個樓倉,也只有兩個人能和他比擬。
從客棧小巷裡,呂釋之匆忙走來。
胖胖的體態,在卸下了盔甲之後,換上了一件大袍長衫,看上去頗有些商人的氣度。
“姐夫!”
“他醒了嗎?”
“一早就醒瞭如今正在後院裡喝酒,除了他隨行的老僕之外,我已安排下去,周圍沒有任何人。”
呂釋之笑道:“不過,那狂人似是有所覺察,好像知道姐夫你今天會來。”
話語中,輕描淡寫,但劉卻聽出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拍了拍呂釋之的肩膀,“小豬,小心謹慎是好事,但若是因為小心謹慎,而疑心所有人,就有些過了。他在這裡放歌,是在效仿那馮諼‘食無魚,出無車,無以為家’呢。呵呵,既然自詡為馮諼,又豈能是等閒之輩?只怕我一舉一動,都被他算計在內,又何須為此而多疑呢?”
“一狂生而已,有何本事,自詡馮諼?”
呂釋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但還是點點頭,站在劉身後。
馮諼,昔日孟嘗君門下客,曾為孟嘗君獻策‘狡兔三窟’,令孟嘗君‘高枕無憂’的那個人。
客棧的老闆一見劉進來,就忙著想要上前行禮,但是被劉攔住。
他帶著人,徑自從客棧後門走出去,來到了一所小庭院門外。門口有一個老僕,遠遠看見劉過來,卻一動也不動。劉一見這架勢,不由得笑了。看樣子,這狂人還要考校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