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會議召開之後,令龐梓有些意外的是,出來說話的不是楚德力,而是周鎮濤。他把特事特辦的建議一提出,立刻得到了不少的支援。這也算是一種制度的完善,透過增加特別條款把事情單獨提出來討論,既照顧了現有的評定標準,也照顧了突發事件。
在同志們議論紛紛,局面對周鎮濤非常有利的時候,周鎮濤也沒有乘勝追擊的意思。“對於44072團戰士們的工作,我覺得不應該予以否定。在特別討論的時候,我認為應該予以考慮。不能虧待了戰士。”
龐梓認為事情幾乎就要確定了,在這樣的局面下顧璐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機會。現在只要有人表示支援,再經過一次表決,最後的黨組織決議就能達成。龐梓很想立刻表示支援,昨天既然已經想與周鎮濤拉近關係,如果不能立刻支援,那怎麼都說不過去。但是龐梓畢竟見識過很多事情,他留了一個心眼。顧璐還沒有說話呢,誰知道在最後的關頭,顧璐會有什麼表示?而且無論如何柴慶國也沒有說話,作為這次黨委會議的主持人,柴慶國才是過程的控制者。果然,在周鎮濤說完之後,顧璐已經起身發言了。
“我反對這麼做。”顧璐開門見山,“我想問的是,到底這次評功活動是評的戰士們的功,還是評的指揮員的功。如果是在戰場上,有指揮員臨陣脫逃,那不用說,部隊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的戰功。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指揮員犯了再大的錯,他也沒有臨陣脫逃。呂團長甚至想把工作乾的更好。如果咱們評功評的是指揮員的功,那不用說,我們團什麼都不說。但是這次評功評的是部隊的功勞。我覺得你這樣說是完全不對的。”
顧璐的話說完,會議上的同志們立刻鴉雀無聲了。這個問題實在是夠尖銳,一般來說,部隊評功就是指揮員的功勞。而顧璐的意思完全超越了這個概念,以顧璐的意思,部隊的功勞是參與勞動的戰士的功勞,指揮員在其中的影響就大大降低。這已經不是評功的問題,而是關於部隊中指揮員和戰士誰低誰高的問題。
沒人立刻接腔,因為沒人敢在這個問題上輕易發言。
莫道前路無知己一七二勞動和平等(九)
“同志們,我覺得在這種集體行動中,指揮員應該統統不參與評功,這能解決所有關於評功的問題”
“指揮員的功勞是同志們一起幹出來的。如果參與評功,那要不要參與評過?所有的責任他都先分上一份”
“成績決定指揮員的考評,做出成績這本來就該是指揮員的本份。有了成績都是指揮員的,出了問題下面的同志一起承擔。一人做事一人當,誰的責任就誰來負責,這才是公平”
同志們盯著顧璐,看著這位剛上任不久的團政委在那裡大聲說著自己的想法。這份觸動相當的大。顧璐說的話也談不上多麼新意,陳克說過與這些相類似的話。但是陳克說這些的時候,大家聽,卻沒有太把這些聽到心裡面去。這倒不是同志們對陳克有什麼輕視,而是這話實在是很不合大家的心思。
柴慶國也在靜靜的聽,顧璐的話很合他的胃口,軍隊這種組織裡面講的是按功行賞,但是工農革命軍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軍隊,這支軍隊的意義並非是各級幹部的軍隊,更不是陳克的軍隊。這支軍隊是人民的軍隊,因為這支軍隊的每個成員都是廣大勞動人民的一份子,這支軍隊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保衛包括軍隊在內的廣大勞動人民的利益。
從這個角度來看待的話,各級幹部們的評功就顯得很可笑。能成為各級幹部,本身就是對其能力與功勞的承認,貌似並不需要單獨對指揮員進行評功。所以柴慶國靜靜的觀察著,有一些人看來已經完全不適合繼續待在領導崗位上了。各種革命思想教育都教育過,他們的當下的表現就完全是他們自己對待革命的看法。
不少同志也觀察著柴慶國的神色,這種沉默在其他同志看來像是一種沉默的反對。至少不少同志心裡面把這個沉默當成反對的意思。
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其間的辛苦遠非普通戰士能夠比擬的。這些幹部是真心認為新制度的確比舊制度好的多,老百姓對部隊的支援與貢獻,大家也都覺得很重要。不過把所有的功勞都給了基層官兵,給了老百姓,那麼這些中高階幹部的辛勞怎麼算?爬到這個位置上,難道就只是為了把自己的功勞一筆勾銷麼?如果要講平等,這些同志們覺得這種做法很談不上平等。以前的局面艱難,大家可以忍,現在艱苦的日子總算是過去了。北洋被打老實了,滿清覆滅了,德國鬼子也揍過了,其他的洋鬼子現在都很合作。到了這個時候,總得說說大家的功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