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龐梓這麼說,顧良玉跟小鹿一樣幾步躍到龐梓身邊,緊挨著他坐下。“當家的,我看你最近一直在想事情,都在想什麼呢?”
龐梓很隨意的答道:“我想起以前一個先生對我說過很多東西,但是時間久了,好多東西都忘記了。”
“我聽說那個人麼?”顧良玉問。
龐梓聽完這話,心裡頭立刻就不高興起來。這就是龐梓很不待見顧良玉的原因之一,山裡人沒見識,啥事情好瞎問。顧良玉也不想想,她怎麼可能聽說過陳克與陳天華的名字呢?
“你沒見過,這兩個人都是南方人。”龐梓好歹不願意和老婆計較那麼多,他用了最大的耐心解釋道。
“當家的,他們都給你說過啥?讓你這麼記掛。”
“養蚯蚓,養雞養豬的法子就是他們教給我的。”
一聽龐梓說起這個,顧良玉立刻就興奮起來,“當家的,你那法子可實在是了不得。有了這個法子,幾個村裡頭的人可都佩服的很呢。這一年好歹能多出幾百只雞來。”
龐梓實在是對自己老婆的見識絕望了,去年他在南宮縣的時候,經常一天就吃上百隻雞。這幾個小屁村子的幾百只雞在龐梓看來什麼都不算。如果陳天華還在的話,想來這幾個村子就不止是多出這幾百只雞,肯定還會更多。
心裡的情緒立刻就表現在行動上,龐梓把顧良玉往外推了推,不讓她靠在自己肩頭。顧良玉也已經習慣了龐梓的表現,她也不生氣,只是接著問道:“那這位先生在哪裡住?”
“他好像去了上海。”
“上海在哪裡?”
“上海離這裡幾千裡地,我怎麼在哪裡!”龐梓沒好氣的說道。
“那麼遠啊?”顧良玉其實完全不知道幾千裡地有多遠。她試探著問道:“那比到你老家遠多少?”
龐梓用手抹了一把臉,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不久前回南宮縣的事情,而顧良玉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開春之後,躲了一冬天的龐梓終於能夠出山了。他根本不想當什麼土匪,就帶著自己的兄弟一起回南宮縣。等他回到南宮縣高家寨,看到的就是一片廢墟。廢墟之上有人開始重建家園。當時農會組織大家撤離高家寨,鄉親們把能帶走的都給帶走了。北洋焚村洩憤的時候,只是燒了房子。越是富戶反倒是損失大,茅草頂房子的百姓家損失很是有限。龐梓的家是徹底被燒了。見龐梓居然有臉回來,孫是極大的富戶們立刻圍住龐梓大罵。
而其他的百姓同樣冷眼旁觀。龐梓看著自己家被燒成白地的院子,本來就心頭不爽,哪裡聽得了這樣的一通怒罵。富戶們的怒罵中有意無意的透露了不少訊息。誰家被北洋綁了人勒索贖金,是誰告了官舉報龐梓。
龐梓還記得,自己對這些富戶們是徹底失望,但是其他的百姓們好歹是受過自己不少恩惠的。他把普通百姓們召集到一起,向大家賭咒發誓,只要這些百姓們支援自己,龐梓絕對不會讓相親們失望。龐梓甚至賭咒發誓,只要大家再給龐梓一次機會,他會把族田分給大家。最後的結果是,龐梓失望了。不少人用鄙視的目光看著龐梓,沒聽完龐梓說什麼就轉身離開。龐梓拉住農會的人,希望他們能夠幫忙向百姓們解釋,龐梓親眼看到,農會的飼養場也同樣在恢復建設。有人已經開始繼續在那裡勞動了。
農會的會員景思德回答的很簡單,“如果是陳先生替你作保,我可能還能說說。陳先生沒有回來,我什麼都不能說。”這話把龐梓給逼到了絕境上。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作為一個本地人,在鄉親們的眼裡信用還不如一個到這裡不足一年的外地人。當年這些人吃自己的,和自己的,這就白白吃白喝了?
那些富戶們一聽龐梓居然吆喝著要分族田,更是怒火萬丈。但是龐梓畢竟和幾個騎馬帶槍的兄弟在一起,他們也不敢正面招惹,他們立刻逼著龐梓給錢把那些被北洋軍綁去的人贖身。
龐梓自然不會想著替那些被勒索的人出錢,他滿心都是那些舉報過他的人。當天,龐梓就帶去尋找那些戰死的兄弟的墓。當時北洋軍殺了上百的兄弟,他們自己是不肯花力氣埋了的。找了一些民夫隨便挖了坑把屍體給埋了。有些兄弟被生俘,後來被帶去縣裡頭給殺了。
找到了兄弟們在高家寨的埋骨之地,龐梓根本沒有停留。當天晚上就去十幾裡外的一家趙姓小地主家,帶著兄弟們滅了這家的滿門十五口。帶了這十五顆人頭,龐梓跑去兄弟的墓前大哭了一場。但是這案子做的實在是太大,龐梓不得不離開了南宮縣,他也沒地方去,只好暫時回到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