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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吧。

回到現實中,陳陣和楊克最牽掛的還是小狼的傷,它的四隻爪掌的傷口已經痊癒,而那顆烏黑的壞牙越發鬆動,牙齦也越來越紅腫。小狼已不敢像從前那樣拼命撕扯食物,有時它貪吃忘了牙疼,猛地撕扯,會一下子疼得鬆開食物,張大嘴倒吸涼氣,並不斷舔吮傷牙,直到疼勁兒過去,才敢用另一側的牙慢慢撕咬。

更讓陳陣感到不安的是,小狼咽喉內部的傷口,也一直沒有癒合。他連續在肉食上塗抹雲南白藥,讓小狼吞下,傷口倒是不再流血,但小狼進食時吞嚥依然困難,而且經常咳嗽。陳陣不敢請獸醫,只好借了幾本獸醫書,獨自慢慢琢磨。

作為過冬肉食的牛羊已經殺完凍好。陳陣的蒙古包四個人,按照牧場的規定,整個冬季每人定量是六隻大羊,共24只,四個人還分給了一頭大牛。知青的糧食定量仍沒有減下來,還是每人每月30斤。而牧民的肉食定量與知青相同,但糧食只有19斤。這樣,陳陣包的肉食,就足夠人吃、狗吃和狼吃的了。而且,在冬季,羊群中時常會有凍死病死的羊,人不吃,就都可以用來餵狗和喂狼。陳陣再也不用為小狼的食物操心了。陳陣和高建中把大部分凍好的肉食儲存到小組的庫房裡,庫房是三間土房,建在小組的春季草場,是到團部去的必經之路。蒙古包只留下一筐車的肉食,吃完了再到庫房裡去取。

草原冬季日短,每天放羊只有六七個小時,僅是夏季放牧時間的一半多一點,除了刮白毛風那種惡劣天氣之外,冬季卻是羊倌牛倌們休養生息的好日子。陳陣打算陪伴著小狼,好好讀書和整理筆記。他等著欣賞小狼在漫天大雪中不斷上演新的精彩好戲。陳陣相信狼的桀驁、智慧和神秘是草原戲劇的噴湧源泉,小狼一定不會讓他這個最痴迷的狼戲戲迷失望的。

在漫長寒冷的冬季,逃出境外的野狼們將面臨嚴酷幾倍的生存環境,可他的小狼卻生活在肉食可以敞開供應的遊牧營地旁。小狼的冬毛已經長齊,好像猛地又長大了一圈,完全像條大狼了。陳陣把手掌插進小狼厚密的狼絨裡,不見五指,還能感到狼身上小火爐似的體溫,比戴什麼手套都暖和。小狼還是不願接受“大狼”的名字,叫它“大狼”它就裝著沒聽見,叫它小狼,它就笑呵呵地跑來蹭你的腿和膝蓋。小母狗經常跑進狼圈和小狼一起玩,小狼也不再把它的“童養媳”咬疼了,還常常把小母狗騎在胯下,練習本能動作,親暱而又粗暴。楊克笑眯眯地說:看來明年有門兒了……

第三場大雪終於站住。陽光下的額侖草原黃白相間,站起來看,是一片黃白色的雪原,坐下來看,卻是一片金色的牧場。嘎斯邁牧業小組將像一個原始草原部落,逐漸往遼闊而蠻荒的草原深處遷徙。陳陣又要帶著小狼搬家了,去往另一處沒有外人干擾、與世隔絕的冬季針茅草場。

陳陣和高建中帶上兩把剷雪的木鍁,裝了滿滿一車幹牛糞,和兩車搭羊圈用的活動柵欄和大圍氈,趕著牛車先去新營盤打前站,鏟羊圈。兩人用了大半天時間,堆出四大堆雪,鏟清了羊圈、牛圈、狼圈和蒙古包地基,又卸了車。下午趕著三輛空牛車往回走的時候,陳陣心情很愉快,這樣一來,順便就把裝運小狼的空車也騰出來了。

第二天早晨,三個人拆卸了蒙古包,裝車拴車,最後又順利地把小狼扣進囚籠,推上囚車,綁好拴緊。小狼憤怒地咬了幾口鐵絲壁網,牙疼得使它不敢再咬。牛車一動,小狼又驚恐地低著頭,縮著脖,半蹲著後半身,夾著尾巴,一動不動地在牛車上站了半天,一直站到新營盤。

陳陣把小狼安頓好了以後,給小狼一頓美餐——大半個煮熟的肥羊尾,讓它體內多積累一些禦寒的脂肪。陳陣還用刀子把羊尾切成條,使它更容易吞嚥。套著鎖鏈的小狼始終頑固堅守著兩條狼性原則:一是,進食時絕對不準任何人畜靠近。小狼在吃東西的時候依然六親不認,對陳陣和楊克也不例外;二是,放風時絕對不讓人牽著走,否則就一拼到死。陳陣盡一切可能尊重小狼的這兩條原則。在天寒地凍,白雪皚皚的冬季,小狼對食物的渴望和珍惜更加超過春夏秋三季。每次餵食,小狼總是齜牙咆哮,兩眼噴射“毒針”,非把陳陣撲退到離狼圈外沿一步的地方,才稍稍放心地回到食物旁邊吃食,而且還像野狼一樣不時向陳陣發出咆哮威脅聲。小狼雖然有傷,卻依然強壯,它用加倍的食量來抵抗傷口的失血。

小狼的牙齒和咽喉的傷,還是影響了它的狼性氣概,原先三口兩口就能吞下的肥羊尾,現在卻需要七口八口才能吞進肚。陳陣心裡總有一種隱隱的擔憂,不知道小狼的傷能不能徹底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