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什麼時候,她也變得這般小心翼翼?
也許,從來沒有改變的,只是,他心中從前的那個美麗可人的女孩兒。
可現在,他面對的,是素昧平生,從未接觸過的職業女性言念玉。她沉靜了許多,光芒內斂,收起自己無處不在隨時可能扎傷人的稜角,溫和了光芒。
她剪掉了自己最喜歡的長髮,轉而用一種幹練、利落、敏銳的模樣出現。
他以為她會為他的離開而傷心,可顯然,她比他想像的活得要灑脫許多。
也許,一直抓著不放的,是自己。
“把臉上的妝擦掉。”溫沐安遞過卸妝棉,示意念玉擦掉臉上的妝。
念玉愣愣的,她的大腦其實從進來的時候開始,就不太能思考了。全身上下每一根毛孔每一道血管都在叫囂著,喧鬧著,提醒她,他在這裡,他回來了,他認得你,他在幫你。
可是,不是應該恨她麼?
恨她的無情無義沒心沒肺,恨她的自私害得他家破人亡麼?
為什麼這麼平靜?
“你在想什麼?”溫沐安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看著眼睛一動不動盯著他的手的念玉,眼睛裡的光芒一閃而逝,“我的手,很漂亮麼?”
“呃……不是……是……啊那個……你說什麼來著?小安?”念玉有些慌里慌張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的那句‘小安’習慣性的脫口而出。念玉覺得,習慣果然是個很麻煩的東西,就好比從前,她的每句話,不管是反問句陳述句還是疑問句,英文中文還是日語,最後總是要帶上小安兩個字,那個時候溫沐息曾調笑過她,說如果我們小安的名字成了世界性的標誌,這功勞一定要歸於我們家念玉,這都成習慣用語了,每說一句話不帶這兩個字都覺得這句話說得不夠圓潤。
那個時候,他們真的是親如一家,僅管馮家的寶貝女兒馮可可一直對溫沐安緊追不捨窮追猛打,可小安就是我自巍然不動,只承認自己家的念玉。多好,真正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那個時候,大抵,誰也沒有想過,多年後的某一天,會經歷如此沉重的別離。
溫沐安勾起嘴角,清亮的眼眸有了溫柔的笑意:“把臉上的妝擦掉。”
“哦哦……”念玉聽得清楚,趕緊接過卸妝棉,把臉上的妝一點一點的擦掉。她今天似乎有點不在狀態。
溫沐安靠在身後的牆上,雙手環在胸前,右手指不自覺的敲打著左臂,一下又一下。
念玉轉過身,一張小臉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卻自成一種風韻。
“好了。”念玉回答得那般自然而然的神態,微微上揚的嘴角,梨渦淺笑,分外迷人。
溫沐有一瞬間的微愣,片刻,邁開長腿,走過去,俯視著坐在椅子上,拇指和食指捏著她的下巴,仔細端詳。鼻尖幾乎要挨著鼻尖,念玉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呼吸吐納,這姿態神情,如果念玉不夠清醒,大概真的以為他是在調戲自己,又或者,會覺得他對自己有興趣。
“你的臉,肥了不少。”溫沐安看了半天,很認真的對正瞪著眼睛與他視的念玉說道。
念玉大概腦袋壞掉了,下意識的點頭,等她反應過來,溫沐安眼角的笑意洩露了他捉弄她的心思。
“你!”念玉氣結,卻說不出話來。
“好了,別動,我給你上妝。”溫沐安淡淡的笑著,清瘦但稜角分明的臉在唸玉看來,格外養眼。她想起少時總是攛掇他掛個牌子上街賣笑,因為她覺得溫沐安笑起來的時候 ,非常迷人,那樣她就可以賺好多好多的錢,那樣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把溫沐安娶回家。少時的小安一聽到她這非人類智力所能及的言論,總是忍不住敲她腦袋,是你嫁我呀不是你娶我……再說,哪有整天想著讓自己的老公上街賣笑的?!
念玉不以為然的晃著腦袋,長長的頭髮傾洩下來,如同流光暈染,光彩耀眼。
怎麼著,你都是我的人,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呀!
想到這裡,念玉忍不住一陣輕笑。
“你笑什麼?”她的細微響動使他手裡的動作稍微一滯,然後問道。
“啊!什麼都沒有。”念玉忙著辯解。
真的,什麼都沒有。
“照照鏡子,看看效果,別再偷笑了。”溫沐安提醒她。
念玉這才如夢初醒,當她面對鏡子的時候,眼光倏然一緊。
鏡子裡的那個人,好像從來都不是自己。
灰黑色的眼影下,長長的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