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維看著他:“你什麼意思。”鬱林把筷子放下,頓了頓:“什麼什麼意思?”他想了一會,口氣又緩了下來:“就是件小事,大吵大鬧的沒意思。”嚴維笑了起來:“你嫌我鬧騰,你嫌我丟人。”他喘了口氣,“是,你脾氣好,你有修養。你不屑於和他們吵。明明就是他們不對,你他媽的幫我說句話也不肯。”
“我丟了你的臉了?”嚴維看著鬱林。鬱林的唇微微抿著,手拿起筷子,又往嘴裡送了幾口。嚴維盯著他,笑起來:“就你有出息。我就是個流氓,哪配的上你呢。我他媽的……還不是,還不是以為你喜歡吃……”
他頓了頓,竟然坐下來,埋頭大吃了起來,再不說一句話。鬱林早已沒了胃口。兩個人一頓飯吃的幾乎大打出手,買了單,更是隔得遠遠的。到賓館的時候,鬱林上了樓梯,到拐彎的時候,停下來看嚴維,看見嚴維在前臺買了箱啤酒,就坐在賓館入口的凳子上,拉開一罐,喝一罐,鬱林下去拽住他。“別喝了。”
嚴維嘴裡叫罵著:“一邊去。”鬱林看了他一會,把那箱啤酒夾在胳膊下,嚴維一罐見底,再去拿的時候,沒了著落,看了好久,才發現鬱林抱著他的寶貝,惡聲惡氣的說了句:“你給我放下。”鬱林站著:“上去喝。”
他抱著那箱啤酒,往樓上走了幾步,看嚴維真搖搖晃晃的跟了過來。關了門,坐在一邊,看嚴維伸手拉啤酒的拉環,勾了幾次,還是拉不開。鬱林沈默著,再搭話時,聲音有些嘶啞:“維維,就這樣吧。真過滿兩天,還不更加吵起來。”
32
嚴維啪的一聲,終於把拉環拉開了。啤酒濺了點出來,滿手都是,他不知道往哪裡擦,就這樣伸著。他這樣在床沿坐著,過了會,慢慢往後躺,手腕穩著,讓酒不至於嘩嘩的灑下來,直到頭陷在床褥堆裡,才拿著那罐啤酒,小心的湊到嘴邊,喝一口,倒有三口溼了頭髮。
鬱林無意猜他有幾分醉,只是靜靜候著。等那一罐喝光了,嚴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鬱林看著他,等了很久,以為他真睡熟了,才走過去,把垃圾扔到床下,替他簡單的擦了擦水跡,蓋了被。嚴維突然說:“我真不明白,過去為什麼會覺得你還待見我。”
鬱林的手頓了頓,然後才繼續把被子往上拉好。嚴維閉著眼睛,“那時候,剛醒過來,渾身都疼,就來嚇我,事情一幢接一幢,人都懵了。可你跟我兩個人的時候,我一瞅你,我心就定了,我覺得你還想著我呢,你看我的眼神,還跟過去一樣。”
嚴維聽見鬱林開始抖被子,挺用力的,在努力證明他有多泰然自若。嚴維笑了出來:“我是真不明白,為什麼那時候會那樣想。我真認為你對我沒變過,你照顧我,發脾氣,和過去一樣。我以為你嘴上不肯認,心裡想我想的快死了。一晚回來,你就坐沙發上等著……”
“我以為你他媽的還愛我。”嚴維突然用力捶了一下床,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我發的是什麼瘋!”
鬱林背著他,聽見哭聲,才慢慢轉過頭。嚴維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蒙著臉,嚎啕哭著。鬱林就聽到悶著的哭聲。旅館隔音不好,樓下摩托車的喇叭聲,隔壁嫌吵,咚咚的敲著牆壁。這方寸大的地方,各種各樣的雜音。鬱林筆直的站在那裡,覺得什麼都很模糊,他就聽得見嚴維的哭聲。像用手輕碰含羞草的時候,周圍再吵,也只聽得見緩緩合攏葉片的聲音。
“都是我的錯,維維是最好的。”鬱林筆直的站著,他覺得嗓子啞了,說不出來,忍了好久,有些水跡跌在嚴維的被單上,他伸手抹開,好半天,聲音才平靜下來:“你忘了我吧。”嚴維縮在被單下,漆黑,悶熱。他聽見鬱林像個沒事人一樣:“你忘了我吧。”他在黑暗裡睜大了眼睛,“唉,小林子,那句話怎麼說的,哀莫大於什麼?”
鬱林筆直的身子輕微的晃了一下。“哀莫大於心死。”
嚴維的眼淚剛流乾了,又湧出來。“我他媽的倒覺得,不是心死。”
從下午到第二天,沒人說要吃什麼。兩個人挺屍般的躺著,誰都不肯多說一句話。熬到天亮,才起來,空著肚子,準備趕中午的火車回去。買好票,還有些空餘的時間。嚴維就出了站,不知道去哪了,臨發車了才回來。他往鬱林手裡塞了點東西,是一袋貼紙照,都是一寸大小。嚴維的聲音看不出他昨天那麼鬧騰過,“收著,收著。”他把鬱林的手指掰攏了,讓他握緊那些照片,“你現在出息了,錢包裡也別老裝一個人的,換著放,哈哈,多有派頭。”
他頓了頓:“我開玩笑的。”他攏緊鬱林的手:“收著,收著。我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