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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令她覺得一股傷慟的親切,她的前世就象這園子裡的一個冤魂……因為命運的偶然,她又來到這裡,不快樂的靈魂,暮氣蒼蒼。陽光照耀在她的眼皮上時,她只覺得沉沉睡意。那一種,少年人的勞乏。一旦有機會歇下來,她對世界再也提不起勁來。

月明蕎麥花如雪(12)

明明要準備唸書了。她攻讀的課業是商學院。這是雷灝為她找學校時,她執意選擇的……她已經,厭倦了舞蹈,舞臺,音樂,燈光背景,以及所有與藝術相關的衍生物。藝術是何其虛空的一個題目,它是個太大的框架,人們填充進去的,就是七情六慾、愛恨情仇,寫在紙上不夠,演在舞臺上還不夠,自己還成精作怪地,一身的乖戾、刻毒。明明煩透了藝術。她自打決定聽從雷灝的提議,去北京唸書,就決定,要遠離藝術,最好與藝術背道而馳,選一門務實的專業,過一種務實的人生。所以,她唸了商學院。第一天踏進教室,推開門,明亮的課堂滿滿地坐滿了人。明明的目光四下流轉,滿場打量了一番:有許多如她一樣年紀的女孩子,時尚,神色冷漠且倨傲,只有目光是靈活的,在眼眶裡精靈靈轉來轉去。年輕的白領模樣的年輕男子。明明滿場睃了一眼,便大致分辯出幾個階層。心裡生出一些膽怯來,然而,這氛圍靜默、衣冠楚楚的成年人的課堂,還是令她興奮的。

一堂課聽下來,她就暈了,缺乏的東西太多了!她幾乎,對商業任何知識和概念都沒有,天知道雷灝為了遂她的心願,花了多大的心思和多大一筆錢!她如今要過的第一道坎,是語言關。這些年來,明明的英文水平僅僅限於流利地數出知名的服裝和香水的品牌名稱來。

她從前並不喜歡課堂,書本和陳紀嚴律。但如今初來乍到一個城市,好似落在魔法裡,被雷灝帶來新起點裡,他本人隱匿不見,她懵懂之中,來不及生出脾氣來,課業又那麼的繁重,翻開書如同念天書,她只得阿寶背書一樣,行行復行行地樣樣照做。

日子一天一天地,寧靜得幾乎叫明明不能置信,這幾年,她早就習慣了顛沛的生活。許多時候,在酒店的床上醒過來,需要用力想一想,才能辯明自己此時是在哪一個城市。許多時候,隨著大隊人馬,推著行李,持著機票、火車票,在入口處等著檢票。那樣動盪、奔波的日子,腦筋裡一概的感性都是麻木的,不甦醒的。她如今的生活,稱得上是洗盡鉛華了,許多的黃昏,她揹著一個沉沉的大書包,在寒風裡往家趕,風刀子一樣地颳著人的臉,令人分外的想要回到家裡,洗一個熱水澡,偎依在溫暖的被窩裡,看電視。想起從前的這個時候,是剛剛去往化妝室的時間,那些,遊走的繁華的生活,浪頭一樣,命運潮汐已經將她推上了岸。新的生活是這樣的,充滿她的身心。

雷灝是一個初冬的下午來到公寓裡的。他有自己的大門鑰匙,開門進來,房間裡的溫煦空氣,格外地令他一震。他從前走進這房子,腳步都有回聲的。如今,檯燈光照著,音箱開著,桌上零亂地擺著書、粉盒、手機,這情景分外的動人。

明明聽見動靜,虎虎生風地從樓上衝下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針織長毛衣,燈芯絨長褲,腳上穿著棉襪子,從地板上一溜煙兒跑過來,雷灝驚愕地看著她……她看起來好小,好小,機靈得像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比他以前見過的每一次都顯得小。

她熱烘烘地撲上來,高興地伸手攀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下,同時,委屈也反應過來了,又用力地打了他一下,罵道:“你這個壞傢伙!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就消失了,都不管我!”

月明蕎麥花如雪(13)

他低頭看著她,油然地吻一吻她的額,歉疚道:“我太忙,我出差去了一趟日本。”也不只是太忙,他回來也有兩天了,站在公司後窗,看得見這幢樓,尋得到她房子裡的數扇窗,只差配個望遠鏡遠眺偷窺了…他只是不敢來看她,現在她和他住在同一個城市。他幫助了她離開她所痛恨的舞蹈團生活,專心念書。這是幫她的,而現在他面臨的是自己的問題,自己如何待她?又何去何從?不用說,這種事情,一開始就註定要承擔後果……可真的見到她,這一刻的幸福,見到她衝過來時的雙目暈眩,他剋制得多麼辛苦,他是個好人,他感覺到辛酸;又傷痛又溫柔地,在心裡,微波盪漾……

“可不可以先進來?”雷灝說。

明明說:“不可以!我正要出去的。”她說著,麻利地摘來外套,伸手穿好,一件銀灰色的貂毛短斗篷。雷灝打量著她,目光裡全是*和欣賞,她跳舞出身練就的挺拔、修直,穿這樣的華麗衣衫,派頭很好,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