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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還想著今日可該見了。”

株形嫋娜,修剪合度,粉白嫣紅成簇成球。桃花開早了,到底還是豔的。

然則,不及眼前人。

只隱約瞧了個桃花掩映下的側臉,他便不由心忖:難怪宮裡人私下不少論議,只道小皇帝俊俏,可若說模樣出眾,縱是十個杞昭又如何及得上一個杞晗。

才生出這個念頭,立馬又嗔怪起自己的僭越無禮來。被喳喳鳥語抱了個滿懷,阮辰嗣微一笑道:“這兒的鳥是越來越多了。”

“也是國公憐我一個人在這兒無趣兒,時常遣人送些鳥兒來與我逗悶子。”

花梢下置了一隻花梨木平頭案,上有素雅小菜三倆碟,碗箸卻好好放於一旁,看似全然未動。瞧見腰間束帶似又收緊了幾分,愈顯那人的體態清削,阮辰嗣不禁皺眉道,“人皆說你‘愛鳥成痴’,可多少也該愛惜些自己的身子。”

“不敢。”杞晗依舊目不旁視地以側臉相對,時不時還薄唇輕嘬逗著枝上黃雀,“若不是我時常嘔出幾兩血來,阮大人這般清高拘謹之人,定是怕讓人叨拾‘你我偷會敘情’的閒話,再不肯屈尊登門。”

“王爺,微臣不敢……”

“方才還一口一聲‘你’‘我’,這會兒倒識起禮數來了。”黃雀撲稜翅膀飛高了些,杞晗終於掉過臉來,含笑視起一兩步外的清俊男兒,“皇上要大婚了,是不是?”

四目打了個觸便再難挪開:好一個貌若桃花卻更勝桃花的少兒郎!阮辰嗣稍愣上半晌,方才道:“朝臣們私下議論,都認定將入主中宮的是國公之女溫子衿。”

“嗯,”似淡墨畫就的眉毛微微一皺,杞晗不知所想般點了點頭,“確也沒有更匹配合襯的。”

“皇上大婚後自當親政,想來那時國公便會準王爺出宮,這十年……”見得那桃花面顏現出一絲悵色,阮辰嗣趕忙住了口。

“十年……十年……”杞晗出神般吶吶自語半晌後,唇邊驀地生出一個好看極了的笑來,仿似豁然,“原來這籠鳥檻猿,孤衾冷榻,一晃眼竟已過了十年……”

那些與陰謀、權術相關的流言蜚語一刻也未消匿於通衢廣廈之間,諸如阮辰嗣這樣潔身自好的朝中文武至今也琢磨不透——緣何先帝肅宗駕崩,各地藩王入京弔唁之後,不過八歲的杞昭即睜著懵懂眼眸登上了九五之位,而年長四歲、肅宗留詔欽定的未來天子杞晗卻無故成了佋王。

囚居於只有兩個老宮女相伴的合巹宮,朝看翬禽婆娑,夜聽更點稀疏,扳指度過十載春秋。

那兩個入宮多年的宮女幾易其主,早已深諳宮中世故。她們知曉這年紀輕輕的王爺空有名頭卻無勢力相傍,敏感地意識到這穎慧絕倫貌若桃花的少年卻命似芥草,雖說日常起居照料得還算周到,到底是怕惹晦氣上身,不怎麼與他搭話。反倒當時初入翰林醫官院的阮辰嗣不時前來望診,總算有人相伴。

待杞昭燔燎告天即得帝位之後,也不知是劌心刳腹的有意為之,還是無所用心的事有湊巧。肅宗的三位王子、杞昭的同胞兄長一年內先後自請離京,最後僅有齊王一人得到了國公的額外恩澤,獲准入宮向弟弟踐行——

“兄長愈加清減了。這遠走蜀地,一路車馬勞頓,切記好生照料自己。”二人對坐而談,十九歲的杞仲劍眉釀雨,幾番哽咽難言,倒是十三歲的杞晗始終面盈淺笑,溫顏軟語地寬慰自家兄長。韶光易度,車轂轔轔作響,等候於合巹宮外的內侍們不耐煩地發出催促之聲。杞仲臨行前,長跪於地失聲痛哭,“此去一別,怕是再無可能人間相見。”

“兄長且自先行一步。”杞晗不濃不淡噙起一笑,半真半假似戲似謔道,“十年之後黃泉路上,你我再續手足之緣。”

竟是一語成讖。

齊王離京後的第三個月噩耗傳入宮中。巡視屬地之時,杞仲不幸遇上一群流民暴徒,這個先皇口中最“神武英明”的兒子也不知被哪個無名小卒砸碎了腦袋。

獲悉噩耗的佋王面無表情,食寢一如往常,還不若三年後他死了一隻鷯哥。

那隻破殼不久的鷯哥煞也奇怪,給它黍米便吃,給它清水便飲,可只要被收進籠子就總嘰喳不休,仿似非要脫囚而出不可。

冬夜漫漫難捱,自暮達旦,一宿輾轉。屋中人尚未跨門而出,便看見那隻掉在雪地上的鷯哥。殘葉凋枝下,杞晗將早已凍得僵硬的雛鳥小心翼翼捧於手心,良久跪地不起。正巧阮辰嗣跨門而入,見了杞晗那般模樣當下明白過來。溫雅面容生出一個寬慰笑容,輕拍那瘦削肩膀道,“鳥兒畏冷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