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了。如果明日還是這幾首曲子，我們就不來了。”

說完，扔了幾個銅子在那盤子裡，發出清脆的叮噹之聲。也有人取笑道：“大老張，還是去江南書院找個有扮相的來幫襯一下，那裡的姑娘行頭樣樣俱佳乃天下第一樂之地。給兄弟們取取樂，我保管你銀子大把地賺。”

旁邊一人笑道：“你想死啊，就你那個死鬼樣子，還想人家江南書院的姑娘，也不撒把尿照照。自己祖墳有沒有那根草！”

眾人都笑了起來，那男子漲紅了臉，邊討邊道：“列位官爺說得是，在下感激列位的捧場。在下改日一定盡力改進，列位莫笑，莫笑！”有人又叫道：“大老張，你天天都說改進，改進，就是不見你的新鮮玩意。要不是見你琴彈得不錯，我們早就不來了，這次不許再哄騙我們了。”

那男子點頭哈腰地道：“一定，一定！”慢慢地向魏青他們要了過來，魏青見他那盤子只有稀稀疏疏幾個散碎小錢，心裡倍感淒涼。可是身上又無錢，不免要丟臉。趕忙把那安馨柔一拉，輕聲道：“我們走吧！”

誰知柔兒卻搖了搖頭，輕聲道：“青哥哥，莫慌！等等看。”魏青見她眼光閃爍，不知她心裡又在打什麼主意。可是那藝人越來越近，魏青身上分文未有，臉上有些掛不住，柔兒不走他只能乾著急。那男子來到他們面前，見他二人也不是有錢的主，搖搖頭就想過去。那安馨柔突道：“且慢，你不想收錢了？”

那藝人和魏青都吃了一驚。魏青心裡迷茫，安馨柔有沒有錢他心裡清楚，她這是要幹什麼？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藝人兩眼發光嘿嘿地笑了一聲，就把盤子伸了過來道：“姑娘，真是真人不露相，在下怠慢姑娘了，請姑娘打賞。姑娘要聽什麼，在下當盡力而為。”

安馨柔笑吟吟地道：“伯伯，你不是就要賺錢嗎？你生意這麼糟，讓我上去唱一曲怎樣？”此言一出，那男子自是更加吃驚，不由上下細細把安馨柔打量一番。見這小姑娘雖然是鄉下人打扮，卻眼光靈動，模樣也極其端正，心裡是萬分驚異。魏青想不到安馨柔打的卻是這個主意，心裡不由有些著忙。就輕聲道：“柔兒，我們還是走吧。”誰知安馨柔這次卻不聽他話，一動不動表情甚是固執。

旁邊有好事的高聲叫道：“張樂人，你就讓小姑娘唱唱吧，唱好了我等重重有賞。”許多人也隨聲附和，那安馨柔也不待藝人同意，大大方方地上了臺。對著眾人施了個萬福，在那古琴面前坐了下來，伸手招呼道：“青哥哥，你吹簫為我伴奏。”魏青不好出安馨柔的醜，只好走上臺去掏出簫來站在安心柔身後。

安馨柔低聲道：“青哥哥，還是那首李商隱的《無題》。”安馨柔撥動琴絃，勾欄裡頓時響起了一陣行雲流水般的樂聲，魏青趕忙隨著琴音吹奏，瓦子裡頓時飄起如泣如訴的琴簫合奏之音。

安馨柔展開稚嫩歌喉唱了起來：

相見時難別亦難，

別亦難，

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

蠟炬成灰淚始幹。

……

那聲音脆如珠玉，磁磁的有如天籟之音。渾如清風撲面，讓人頓時有種清爽起來，曲音之間渾然天成，極是感人。

只一會兒功夫，勾欄裡就聚集了不少聞訊趕過來的人。當安馨柔唱到第二遍時，勾欄裡也是人頭湧動。一曲唱罷，那餘音似乎久久不絕，纏繞在人們的耳邊。整個勾欄裡鴉雀無聲，人們都陶醉在這悽清而又纏綿悱惻的歌聲中了。

半天，才有一個閒漢大叫了一聲：“好！”人們彷彿才驚醒似地，場內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叫好之聲，此起彼伏，讓人震撼。有人高聲叫道：“大老張，你的狗屎運來了。如此好的搖錢樹，趕緊留下，我們明日多叫些人再來捧場。”也有人道：“怕是這臨安城中除了江南書院，再無這等絕響。這小姑娘的技藝的確了不得，怕是從孃胎裡就開始學了。”

那男子自是驚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像反應過來似地，激動萬分地搶上臺來，不住口地連道：“二位不知是何方仙童，救了在下場子。不知二位仙童肯留下否？在下一定不會虧了兩位。”

安馨柔噗地一聲笑了，頑皮道：“伯伯，你是真心想讓我們兩個留下來幫你？那你先請我們吃一頓飯吧，飯後我們再談。”

安馨柔也不待那男子答應，便把盤子從他手中拿了過來，笑吟吟地衝臺下眾人道：“列位看官，小女子兄妹二人流浪到京城，無親無友，好生悽惶。望列位看官憐憫我們兄妹二人年紀幼小，幫襯些個，小女子不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