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寧的電話在許劍心中激起了漣漪,畢竟他們曾有過那段不尋常的交往,它在少年的心靈歷程上留下了終生的刻痕。婚後他沒有對宋晴講過他和仝寧的“那種”關係。其實,在那件事上他沒有任何責任,但他不願告訴妻子,寧可讓它爛在肚裡。
在心理上他把那件事看得太重,認為它算得上童男的失貞。
晚上他睡不著,回想往事。宋晴背朝丈夫安靜地躺著,不過也沒睡著。仝寧這次邀請丈夫而不邀請妻子,肯定不正常。也許明天許劍吉凶未卜?她終於忍不住,翻身過來,柔聲說:
“許劍,你睡不著,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你說吧。”
許劍完全洞悉她的心思,不由失笑:“宋晴,你是不是懷疑我和小葛的死有牽連?怕我明天一去不回頭,讓我事先留下遺言?你的關愛讓我感動得涕淚交加,不過你是神經過敏了。明天絕對沒人敢抓我的,放心睡你的覺吧。”
宋晴相當難為情――她覺得自己把丈夫想得太壞了。便轉過身,放心地睡了。許劍在這邊直搖頭,心想女人的心思啊,她既為我擔心,那就是懷疑我與小葛的死真有牽連,懷疑我與小曼不乾淨;既然如此,她就該恨我惱我,但又免不了為丈夫擔心……這個彎彎繞實在是太複雜太迂曲了。
宋晴是個不存心事的人,不一會兒就響起平穩的鼻息聲。
第二天晚飯前,許劍如約來到公安局家屬院。新公安局是一幢富麗堂皇的大樓,是仝寧當上局長後一手操辦成的,其建築水平在全省的公安局中名列前茅。大樓後家屬區環境十分優雅,金黃色琉璃瓦涼亭,寬敞的停車場,大面積的草坪,草叢中臥著動物雕塑。這套建築總括起來要上億元的資金,看到這些,他不由佩服仝寧的才幹。
一輛米黃色POLO從他身邊開過去。等他找到仝寧的家,鄭孟麗剛剛泊好那輛POLO,從車中出來,手裡拎著採買的食品。她點頭打了招呼:
“小許你來得早。老仝打電話說,臨時有會議耽誤了,一會兒就回來。”
她剛才做美容去了,現在,每天她都要在美容院時消磨半天。店老闆小林說:鄭姐難怪你生了小孩還這麼漂亮,原來你年輕時是北陰的市花啊。鄭孟麗笑問是誰嚼舌頭。小林說:只要是那個年齡段的人,誰不知道!他們說,那時候男人們去歌舞團看演出,實際是為了看你。鄭孟麗嘆息一聲:
“韶華難留呀。已經是半老徐娘了。”
小林笑了:“你半什麼老啊,現在正當年。我準備拿你的靚照來打我的美容廣告哩。”
鄭孟麗高中沒畢業就被招到歌舞團,後改為京劇團,那時她的確是劇團的臺柱子,北陰第一美女,經常演小常寶、方海珍、吳青華等主角。唱京劇樣板戲是那時的政治時髦,其實北陰市有很強的地方戲曲傳統,像宛梆、越調、大調曲子都稱得上民族瑰寶。但那時玩政治的人不重視這些老古董,而他們硬扭出來的京劇團卻是長不大的瓜蛋兒。等到政府撥款乾涸後,京劇團一蹶不振,團員們連生活費都沒著落。好在那時她已經逮著仝寧了,丈夫仕途順利,她也被調到博物館幹一個閒職,上班不上班都行,每月的800元工資只夠她做美容。有些下崗的同學見她,羨慕她命好,她平和地說:
“哪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說這話時她是居高臨下的,但仔細想想,這話確也適用於自家。家家都有難唸的經啊。
今天仝寧交代她招待許劍,讓她的心緒一下子變壞了。這麼多年來,仝寧已經和他手下的金童斷了來往,現在怎麼又接上頭了?仝寧說與工作有關,那為什麼不到局裡,非要在家裡招待?但儘管心情很壞,她還是照丈夫吩咐,準備了飯菜。
她開啟防盜門,把許劍讓進屋。屋裡是樓中樓錯層結構,面積很大,有300平米左右,裝飾也相當豪華。迎面一個精緻的巨型魚缸,養著幾條碩大的金龍魚。牆角的一株南方鐵杉綠意濃郁,樹梢頂著天花板。許劍稱讚著:
“鄭姐你家裡真漂亮。女兒呢,上學還沒回來?”
鄭姐客氣地讓坐,斟上熱茶,說:“女兒在省一中,只有假期才能回家。”
“哪可是全省有名的重點高中啊。鄭姐你好福氣。”
“我那個女兒比較爭氣。你呢,是兒子還是丫頭?幾歲啦?”
“兒子。今年上初一。”
“學習挺好吧。”
“馬馬虎虎。那小子和我是一個秉性,得過且過,不上不下,學習不耽誤玩。”
“我半年前見過宋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