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寧恕?”外面那人問。
寧恕立刻醒悟,對方是衝著他來。他將車窗升上,再度點火啟動,然後按亮大燈。隱隱約約,他看見有人站著車頭,寧恕只覺得心頭騰騰烈火竄了上來,他咬牙切齒一腳油門一腳剎車同時狠狠踩了下去,車子頓時轟鳴大作,狀若瘋牛奮踢,前面的人嚇壞了,手電筒一扔就跑。寧恕趁機鬆開剎車也收回油門,可車子還是彈射一樣衝了出去,若不是他反應快方向盤轉得滿,他早車禍了。可他怎麼都不敢停,即使驚魂未定手腳發麻都不敢慢下車速,直直地衝出地庫,衝回大街。他開出好長一段路之後才想到,莫非車上被人偷裝了傳說中的定位系統?
寧恕滿大街地找到一家這麼晚還開著的修車鋪,衝進去將車子扔給電話,氣急敗壞地道:“拆,幫我拆,有沒有讓人撞了定位系統。”
小工對著氣喘吁吁地寧恕反應不過來,過了會兒才扭頭衝裡面大叫:“師傅,拆車。”
一個師傅不緊不慢地出來,客氣地道:“這麼晚了,燈光也不亮,拆車風險很大啊。何況犄角旮旯地方燈光照不到,萬一漏查了就不好了。要不您把車放這兒,我明天一早太陽一出立刻給你查?六點就能查了,很快,不耽誤你事。”
寧恕直勾勾地盯著師傅,從包裡摸出一疊錢拍桌上,只一個字,“拆!”
師傅二話不說,立刻找來雪亮手電,開始動手。
寧恕疲倦又亢奮地看一會兒拆車,又看一會兒門外,想坐著打盹,又睡不著,彷彿門外的黑暗中隨時有危險襲來,他不能閉上眼睛全無防備。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恕終於睡著了。師傅把他搖醒時,他嚇得跳了起來,一屁股坐在髒汙的地上。師傅扶起他,疲倦地彙報:“電路經過的地方全擼遍了,沒找到。要是裝那種乾電池的肯定比較大,我能裝的地方也全摸遍了,沒有。你這車沒問題。”
寧恕睡眼惺忪地問:“要是沒裝,為什麼我住哪家賓館都能被盯上?”
師傅愣了半天,搖頭,“可你在這兒呆半天了也沒人找你,說明車上真沒有,是吧?裝那玩意兒犯法,要真裝了,沒那麼容易放過你,能容你在這兒呆半夜?”
寧恕無語,看了師傅半天,留下錢,開車走人。開到外面才警覺,天已經快要亮了,天際已經出現淡淡的青灰色。又一夜快過去,又是一夜無眠。寧恕將車開著空蕩蕩的大街上,只覺得整個人就像只已經點火的炸藥桶,暴躁萬分。但今晚找他的是誰,寧恕怎麼也想不出來。可能,也找不到答案了。
簡宏成倒是睡得很好,一覺醒來見手機上有張至清的簡訊,約大約一個小時後在福田香格里拉一樓見面。簡宏成心說這倆孩子說飛就飛,來了住香格里拉,倒是真能花錢。他趕緊將小地瓜拎出來交給保姆,又給助理打電話訂下午飛上海的機票,明天寧宥就要起飛去美國了,他得趕去見她一面。
簡宏成等見到張家兄妹倆,看兩人各背一隻碩大雙肩包等在等候區沙發,才知兩人不住香格里拉。他走過去,只有妹妹遲疑地站起來,但妹妹見哥哥坐著不動,忙又坐回沙發。簡宏成只好走到他們面前彎腰道:“第一次見。早飯吃了沒?要不我們邊吃邊聊。”
哥哥緊盯著簡宏成,妹妹則是東張西望。簡宏成道:“不用看啦,只有我一個人來,司機等在外面。”
哥哥道:“就在這裡吃,就在這裡談,我們不跟你去別的地方。”
“正確。跟我去餐廳,還是我跟你們去餐廳?”
哥哥道:“你跟我們來。這邊。”
簡宏成不禁又笑,他一個大人,一大早跟小孩子玩小把戲,真是滑稽之極。可不玩又會惹惱他們,他得表現出對這兩人的尊重。而兄妹兩人顯然對他只持陌生人間的禮貌,尊重全無。簡宏成還不能表現出在意。
他終於坐下,問兩個外甥:“我跟你們爸媽的關係,你們想從二十幾年前聽起,還是隻講剛剛發生的事?我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然後我回公司處理些工作,得飛上海。”
姐弟倆都沒想到是這個開始,哥哥試圖顯得冷靜老練,忙道:“源源本本最好。”
簡宏成道:“好。這個故事要從我爸爸,你們外公被人刺一刀差點喪命說起。你們去拿吃的,順便想想以此開篇是不是妥當。”
兩個小孩子哪裡是簡宏成的對手,三言兩語就被簡宏成掌握了主動,乖乖起身去拿吃的。簡宏成喝口咖啡,端起手機拍張兩人的側影,傳給簡敏敏。果然,很快簡敏敏就來了電話,“怎麼回事?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