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宥不知所以,但她沒問。在她心裡,也覺得該摩托男很有班長的氣概,比她歷年遇到的班長更像班長。小小的寧恕也是悠然神往,但他也是不多嘴的人,除了盯著摩托車捲起的塵土不放,都沒什麼舉動。田景野頓時覺得自己太張牙舞爪了。
寧宥將自己的行李往203室一扔,先去弟弟的宿舍安頓。田景野卸下所有行李後,很是不放心這個長相柔弱手腳慢吞吞的姐姐,還想幫忙做點兒什麼力氣活,可幫忙打來一桶水後,實在沒什麼可幫了,他又不會打掃什麼的。他告別時,姐弟倆並排站著送他,令田景野覺得對姐弟倆有責任。
但其實寧宥手腳看似慢吞吞,可因為有條不紊,又有寧恕動手做最佳幫手,兩人整理得比另一位有家長帶著的同學快。他們佔了男寢室窗邊的上鋪,很是心滿意足。然後急急趕去寧宥的203室,指望也搶在別人之前佔一個合適的好位置。很幸運,還沒有別的同學到來。
再回203才發現,每張床上都貼了小紙條,紙條上是毛筆寫的名字。寧恕很快找到姐姐的名字,拍手笑道:“太好了太好了,也在窗邊。”
寧宥卻皺起細細的眉,“一點兒都不好,朝西的,等下午來你再瞧,太陽全曬在這張床上,熱都熱死。可是都貼條了……”寧宥緩緩地轉了個360°,立刻計上心頭,以異乎尋常的速度將所有紙條撕下,交給寧恕,“你細細撕碎了,拿去扔掉,別讓人看到。”
這一幕,卻正好落入巡視到203門口的簡宏成眼裡。簡宏成一愣,就立刻忙不迭地避開到其他寢室,隨即忍不住地大笑,這女同學的鬼主意太靈了。正是他爸以培養接班人的良苦用心,耳提面命教導的秘訣:發現形勢不對,索性把水攪渾,還能渾水摸魚,搶到大魚。簡宏成在心裡關注上了這個女孩。他從小在爸爸“女孩不中用”的調門下成長,心裡素來也不大看得上女孩。寧宥成了他此生第一個關注的女孩子。
下一個女同學來報到,有兩個家長一起跟著來,陣勢浩大,挑夫幫工齊全,不需要田景野做苦力,因此由陳昕兒陪來。陳昕兒有點兒小得意地一路向家長們展示自己井井有條的工作成就,可到了203一看,她吹噓的管理有方的紙條不見了。她叫住屋裡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嚴肅地問:“寧宥,請問床上貼的紙條呢?”
寧宥從朝東靠窗下鋪鑽出頭來,按住弟弟,細聲細氣地道:“什麼紙條呢?”
陳昕兒看著比她還無辜的寧宥,一時迷惑了。可是她又確信,這一間的紙條是她親手貼的,目前寧宥是拿到鑰匙進來的唯一,除了寧宥,還有誰有作案條件?她心裡這麼想,嘴裡這麼說,將她的懷疑嚴肅地拋給寧宥。
但寧宥簡單給她一句:“我不知道。”便又開始忙著給自己的床上吊蚊帳。
陳昕兒將信將疑,見她陪來的女同學父母也歡歡兒的開搶好床位,她心裡嘀咕著出去,飛奔回報到處,打算照著花名冊再寫幾張紙條。如此亂成一團可不是曹老師的意願,她必須以一個團支書的自覺,搶在曹老師之前將事情做妥當。
陳昕兒再做紙條時,與田景野和剛巡視回來的簡宏成說起自己的懷疑。田景野不禁想起寧宥聽到陳昕兒讀錯她名字時低頭的那狐狸般的笑,他忍不住追著問陳昕兒那寧宥是怎麼回答。簡宏成在一邊翻閱著已經報到同學的名單,等陳昕兒說完了,才斬釘截鐵地蓋棺定論:“我看著他們姐弟進203,那時候就沒紙條。”
可田景野看到簡宏成斜睨認真寫紙條的陳昕兒的眼神,那眼神裡有小小的譏誚。田景野立刻猜到了真相,揹著兩人“哈哈哈”地歡快地大笑三聲,然後回過身嚴肅認真地道:“我沒笑。”
簡宏成抬肩撞了田景野一下,兩人一聲不吭地結成默契。只有陳昕兒鬱悶得抓破頭皮,難道真的是她沒貼?
三個人配合默契。但不到半天,簡宏成已經給陳昕兒起了個綽號:陳規矩。面對陳昕兒瞪起的眼睛,簡宏成一臉較真地解釋:“我發現你不僅是規矩多,最怪的還是自己制定規矩約束自己,把自己約束得死死的。可這樣不是限制你的發展嗎?你制定規矩的時候又不知道你將遇到什麼事,會學到什麼新的知識,你把自己束縛在規矩裡,怎麼敞開胸懷認識世界?我認為你規矩可以大而化之,簡單講,只要求自己做個好人,有良心,有義氣,就行了。其他應該靈活權變。”
陳昕兒的眼神由不滿轉向困惑,等簡宏成說完,她欲辯無能,翹起嘴嘀咕:“可是你不能亂給別人起綽號。”
簡宏成卻問:“現在是我跟你說那麼大一通,你覺得有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