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之下,他不能不檢討自己,為自己輕率付出的代價感到懊悔。可是誰在蔑視父汗的《大札撒》,派兵來襲擊自己?難道真會是太陽汗幼子撒卜剌汗嗎?不是他,嫌疑最大的是四弟?四弟在信箋上宣稱:“神聖的父汗像選騸馬、擇羯羊般地、在諸兄弟之中選中了三哥,把他的大位傳給了你,讓你擔當統治眾生的重任。快些到老營來吧,四弟不會忘記自己在父汗面前的誓言,你是我的兄長,也是臣弟的世上之主……”他在搜尋疑點,而每有發現,都更令他睡不著覺……他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在成吉思汗四子之中,沉默兇猛的大哥朮赤,火爆威武的二哥察合臺,聰穎機智的四弟拖雷,在四兄弟中,父汗單單選擇了他,就是他既能夠維護兄長朮赤的顏面,又能與二哥察合臺友善,還與拖雷一家保持了良好的關係。作為大汗的繼承人,離登上汗位咫尺之間,偏發生了這樣的怪事……他合衣躺在床塌上,翻來覆去,頭腦裡一個一個問號閃電般地出現,卻得不出答案……
咚、咚、咚——一陣急促地叩門聲,驚醒了窩闊臺。
開啟門,亦魯格、田鎮海身後還跟著一臉驚慌的野裡只吉帶。野裡只吉帶是個礅實漢子,袍子、靴子都沾滿泥水,聲音發顫地道:“王爺,有千餘敵人乘雨夜來襲,先頭馬隊已過了塔米河,咱們怎麼辦?”
窩闊臺望了野裡只吉帶一眼,沒有做聲,這樣的雨天,又到處是山林,敵人處處可以進山,責怪他沒有必要,敵眾我寡,如何闖出棲霞觀,他心裡沒有底。
田鎮海漲紅著臉,眼裡竄火,吼叫道:“三爺,快動身吧,叫亦大人和野裡只吉帶帶人護送王爺突圍,末將帶人與來人拼了!”
“硬拼不得,得想辦法一起走。”亦魯格拈著鬍鬚搖搖頭道 。
眾人正在議論,一個護衛慌張跑來,稟報道:“王爺,敵軍已經撞開山門,進了棲霞觀。”
窩闊臺知道自己很難胯上戰馬,要衝出包圍圈已不可能,嘆息道:“天意如此,是本王不慎之過。現在我連上馬的力量都沒有,想闖出重圍已不可能,你們各自逃生去吧,就是本王死了,作鬼也要看看是誰在背後害我……”
窩闊臺一句話,說得亦魯格、田鎮海、野裡只吉帶已淚下如雨,亦魯格聲音哽咽地道:“王爺要死一起死,末將等拼死也要保你平安脫險的……”
“親家,聽本王最後的命令:不許傷害蒙哥,你們各自去吧!”窩闊臺做出最後決斷。
“王爺,你不能留下!”
“都走吧——爭取回霍博,然後與闊端一起到曲雕阿蘭查明真相,請也遂哈敦公佈先大汗遺詔,奉貴由為汗,替本王報仇!”窩闊臺大吼,眾人無奈退出了禪房,站在門外,卻無人肯離去……
窩闊臺關上門,牆上摘下寶劍,望著寒光閃閃劍鋒,不禁仰首嘆道:“可惜我答應父汗剿滅金國,馬踏黑海,可惜一點未做,就這樣……”
“快將寺觀圍住,一個人也不能放走!”遠處喊聲震天。
窩闊臺咬了咬牙,將閃著寒光的寶劍舉起…… 。。
第二回 大朝會天風撼大纛 聞凶訊金雕落龍廷(1)
碧波連天的克魯倫河翻山越嶺,進入了美麗的曲雕阿蘭草原。曲雕阿蘭是個富有詩意的名字,這裡碧草如茵,丘陵起伏,森林茂密,而真正使它揚名於世的是成吉思汗的大行宮就建在這兒。隨著成吉思汗時代的結束,蒙古大忽裡臺猶如潘多拉寶匣,匣中不僅盛著“眾汗之汗”的選舉結果,還將揭曉這個草原帝國未來發生的諸多秘密,因此,它必然引來整個世界關注的目光!
七月的太陽昇上蔚藍色的天穹,大地瀰漫著濃濃的霧氣,草葉上掛著晶亮的露珠,空氣中夾雜著花草的清香。一大早,大行宮數十里之內,就成了歡樂的海洋,人們從四面八方走來,彙集在行宮外的廣場上。從五月初開始,廣場上就搭建起高高的汗臺,行宮中心就樹起了特製的金撒帳。會期一到,數十里方圓內,密密麻麻的帳篷如新綻開的蘑菇圈,一層層緊緊環繞,形成帝國特有的“古列延” 景觀。景觀最中心是大金撒帳,往外是各種怯薛執事和行宮護衛者的氈包,接著是是諸王、公主、駙馬們的小金帳,最外邊的是親貴郡王、諾顏的帳篷群。
當草葉上的露珠被太陽曬乾,會場上空五彩繽紛的旗幟升起,伴著樂隊奏響雄壯的鼓樂,黃金家族顯赫的宗王以及各路郡王、諾顏們就騎著高頭駿馬,頭戴那鑲嵌寶石頂的金錦涼帽,身穿紅地緙絲雲龍吉服,身佩著金虎牌,腰掛金銀寶石鑲嵌的刀劍,神氣十足地下了馬。然後,從擊鼓跳神的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