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一時間已經記不得他為什麼要來此地,又到底想與然然說些什麼。和天底下所有虛榮愛面子的爸爸一樣。他恨不能將女兒的戰績吹噓給全天下的人聽。這世上,還有誰能象然然在經歷鉅變之後,還能有模有樣的站起來,驚碎一地眼鏡。林楚高高興興打電話給自個兒的媽,扯著嗓子說:“媽,然然回來了,晚上我帶她回家哈。你趕緊準備,好吃的好喝的都挑著然然素日最喜歡的上。別嫌貴,帶著張姨上超市多買點。”
自從林楚離婚,林老太太就搬來與林楚同住以方便照顧兒子的生活。老太太年歲雖大,但腦子清醒著呢。聽見林楚這一番話,並沒跟著一塊歡喜,反而對著手機就是“呀呸”一聲。
真是唾不死這個家務事混帳的傢伙。
老太太罵道:“你現在還指望然然回家?你是在作夢還是作秀啊?當初離婚一口氣把孩子扔給她媽,我就跟你說你若是抹不開面子,我幫你出面把你們父女的關係給磨合磨合。可你倒好,任著孩子轉學,任著然然跑到那窮山溝。你自己不出面去看,也不准我去。現在一年半載過去,你居然還指望然然能不計前嫌半點不舒服也沒有的,歡歡喜喜跟你回家吃飯喊爸爸!”
老太太氣極了,真是半點面子也不給兒子留,“林楚啊林楚,你好孬也是一大老闆,怎麼一說到家務事這腦子裡裝的就變成了混凝土。”老太太壓低聲音,防著保姆偷聽,訓道:“你現在頂要緊的是哪件事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離婚協議裡可有一條,是然然年滿十八後,你立刻將你手中所持公司股份一半無償轉讓給然然。”
雖然事隔經年,但老太太仍然為林楚當初腦子發熱而做出的衝動之舉痛心疾首。“不是一間公司股份的一半啊,是你手上所有公司股份的一半。正是因為你答應了鍾泉這個,所以鍾泉才收聲沉默。”
林楚辯解說:“遲給早給都要給,我不給然然難道還能給其它人。”
老太太揚聲罵道:“你現在是隻有然然一個孩子嗎?那溫容肚子裡懷的又是誰的種?”
老太太說得是語重心長,“我老了,孫輩的事我是真心管不了。我能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孩子。林楚,你如今也是四十多歲的人,在這個年紀,你也要想一想自己的養老,自己的未來。你要和誰過,你要和誰怎麼過,這兩個孩子裡,你究竟是要栽培誰?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你覺得不管怎麼樣,將來然然都會以長姐的身份拉扯‘弟弟或是妹妹。’我告訴你,你錯了。你們離婚的時候林然做下的事,別人記不得,我可忘不了。林然,就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你現在拉扯她,就是在養虎為患。”
林楚氣道:“那您的意思是怎麼?我這個做爸爸的從此就不管她?由得她自生自滅?我可沒有那種兒子比女兒金貴的想法。”
“那你為什麼要留下溫容的孩子?”
“那是一條命,我上錯床做錯事,總不能把無辜的生命毀在我手上吧?”
老太太冷笑:“你就那麼確定是你的種,溫容可不是鍾泉,成天都在家裡,一心圍著你轉。”
林楚也笑了,“這生下來不是要驗dna嗎?是我的我養,不是我的,咳,沒理由要我負責啊?”
“你不結婚,不給溫容一個名份?”
“現在還沒影的事有啥好說的?”林楚點了支菸,漫不經心的撣著菸灰,聽老太太在那邊喋喋不休的嘮叨,最後以一句失望的“我都這把年紀了還為你操勞”作結結束通話了電話。
老太太的意思是現在得趕緊的做通林然工作,讓她十八歲以後以自己的名義放棄轉讓。
林楚心說,老太太這心眼子偏的,溫容肚子的孩子還沒出來呢,就緊著護著了。
說起來老太太也是為了林楚。老太太想得開,什麼孫女不孫女的,反正是指望不下了,還不如投資給另一個,將來老了有人看護有人照顧。
轉股份給林然,那是時也勢也,現在時間過去了,就得重新考量。
老太太反感極了,氣道:“哪有做兒女的這般逼迫老子?現在都給她了,將來那另一個還能服氣?難不成你六七十歲時還要學會看林然眼色才能生存?”老太太說:“林楚,你還別不信,林然她,養不熟,喂不飽。你遲早要敗在你這個女兒手下。”
林楚手上的香菸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中午他才看見學生三三兩兩出來,而林然不早不晚排在中間。林然依舊是神彩飛揚的模樣,和一個年輕的男孩低頭說笑,半點不見窘迫。
林楚早打聽明白,這就是考完,林然他們明天回瞿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