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科長耷拉著腦袋吊著眼,弓著身子一動不動。
“你們知不知道自己還是軍人,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作戰值班室,不是俱樂部!你們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還像個軍人嗎?還像個幹部嗎?上樑不正下樑歪,中梁不正倒下來。怪不得趕廟會的兵比老百姓多,怪不得有人敢賣營產營具,怪不得營區衛生無人打掃,怪不得大門口的哨兵敢睡覺,敢把槍當燒火棍一樣扔!”
營房科長小聲嘀咕道:“反正都要解散了,誰還顧得了那麼多。”
“正因為要解散了,所以更應該把最後一班崗站好。我問你,你花著國家的俸祿,穿著毛料的軍裝,吃著免費的飯菜,部隊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當一天和尚還知道撞一天鐘呢,難道你連個和尚都不如嗎?”
四人無話可說,頭更低了。
李衛國遙望窗外,深吸一口氣,平息一下怒氣,隨後釋出一串命令:“幹部科長!”
“到!”
“收攏所有幹部。”
“是!”
“軍務科長!”
“到!”
“收攏所有士兵,即日起人員外出按條例規定執行。加強大門崗的警戒力量,哨兵執勤要真槍實彈。沒有我的同意,一個釘子、一塊木板也不能出營區!”
“是!”
“另外,找軍需科長領幾件新大衣,給哨兵執勤用。你們從大門出出進進,就沒發現哨兵穿得跟乞丐似的?成何體統?”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一章 禍不單行(14)
“是!”
“作訓科長!”
“到!”
“把訓練計劃表給我拿來,我簽字後立即下發執行,部隊不訓練就會無事生非。”
“是!”
“營房科長!”
“到!”
“給我安排個朝陽乾燥有爐子的宿舍,我身上有槍傷,怕冷怕潮。”
“是!”
“你們去吧!”
四人如同大赦一般,腳底板抹油,撒腿就跑,各幹各的事去了。
李衛國抽身欲走,發現腳底下好像踩著什麼,他抬起腳掌,看見一塊背面朝上的麻將牌,他俯身把牌捏在手心裡,慢慢地翻轉過來,猛地亮開,卻是個白板。
嗨!新年第一天,抓個什麼不好,硬抓個白板,真他媽晦氣!
李衛國轉身欲走,左腳已跨出門口,忽然覺得不對頭,“壞了,把他們都罵跑了,沒人值班了。”
他正想喊人時,人來了。
樓梯咚咚一陣響,一個胖墩墩的上校軍官氣喘吁吁上來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步兵旅政委王平安,倆人很早就認識,但來往較少,不太熟悉。王平安原是軍部幹部處處長,據說陳林對他很是賞識。半年前,王平安為了提職,才下到步兵旅任政委,本想過過當主官的癮,誰知他前腳報到,後腳就傳來了撤編的命令。
江南水鄉打小就把王平安的臉滋潤得十分白皙,白得像個麵糰。長期坐辦公室又使他的腰圍和臀圍猛增,胖得像麵糰發了酵似的。他上下班時總在胳肢窩裡夾著小包,無論見到誰都是你好他好大家好,永遠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給人留下平易近人的口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油光水滑的大分頭,一年四季堅持每天一洗,洗完吹風,吹完風再上髮油,直到一塵不染、光可鑑人為止。他的口袋裡始終揣著一把牛角梳子,抽空便要搗鼓搗鼓頭髮。
王平安握住李衛國的手親熱地說:“老李,歡迎你來呀!我剛走到樓下,就看見營房科長跟掉了魂似地往外跑,問他咋回事,才知道是你來了。你怎麼這麼快就來報到了?我正打算過完節派車去接你呢,這下搞得我措手不及,一點準備都沒有。”
李衛國說:“我打算在步兵旅過新年,所以早起就趕過來了。到了才知道,這個年不太好過呀!你看看,四個科長竟敢在作戰值班室打麻將,這事傳出去都是天大的笑話。這不,剛才我把他們幾個劈頭蓋臉訓了一頓。”
王平安尷尬地笑了笑,說:“你也看到了,步兵旅現在是樹倒猢猻散,亂得不成樣子了。前任旅長為撤編的事告‘御狀’,使性子,結果被撤了職,氣得大病不起。其他常委則調走的調走,休假的休假,找工作的找工作,就剩下我在這苦熬著,一個光桿政委,孤掌難鳴、獨臂難撐啊!部隊都解散了,你還想指望誰幹工作呀?只要不出大事就行了。”
李衛國不贊同地說:“既然咱們上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