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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怎麼說?怎麼說?”他追問著。

“糾旦。”她用法文發音。

“煮蛋?”他問。她大笑,敲他的頭,敲他的肩膀,敲他的身子。她笑得那麼開心,他就也開心了。以她的歡笑為歡笑,以她的傷心為傷心,老天!他已經沒有自我了。他也不要那個自我了,愛的意義是把自我奉獻給她,讓她盡情的歡笑。

“你知道嗎?韓青。”她望著窗玻璃外的一角天空,突然眼光迷濛的、嚮往的、做夢似的說:“我一生有兩個願望。”

“是什麼?”他問。“第一個願望,我將來一定要去巴黎,我覺得世界上最羅曼蒂克的城市就是巴黎了。我一定要去!去看凱旋門,香榭大道,然後,坐在路邊的咖啡篷下喝咖啡。”

“好!”他握緊她的手,鄭重的許諾。“這事交給我辦,我一定帶你去巴黎。去看凱旋門,在香榭大道散步,去咖啡篷下喝咖啡。”“別忘了,”她叮囑:“還有羅浮宮,還有凡爾賽,還有那著名的拉丁區!”“是!”他堅決的應著,豪爽極了。“羅浮宮,凡爾賽,拉丁區……我們只好在那兒住上一段時間,慢慢的遊覽,慢慢的欣賞。因為,你要去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對。”她點頭。“我們不能走馬看花。要深入的去接觸巴黎,唉!”她嘆氣。“那一定是個美透美透的城市,才會出那麼多詩人、藝術家,和文學家!”

“這個願望你就交給我吧!”他斬釘斷鐵的允諾著。“你另外一個願望是什麼呢?”“哦!”她笑了,有點羞澀。“我想寫一本書。”

“寫一本書?”他驚奇的看她。“我從不知道,你想當一個作家。”“並不是當作家,只是寫一本書。”她臉頰紅紅的。

“寫什麼呢?”他問。“寫——木棉花吧!”“木棉花?”他不解的:“為什麼是木棉花?”

“這只是一種象徵。”她困難的解釋。“每次,我看到木棉樹開花就很感動,木棉樹又高又挺,它先開花後長葉子,和別的植物都不一樣。那些花紅極了,鮮極了,豔極了,盛開在又高又粗的枯枝上,顯得特別孤高,特別雅緻,特別高不可攀。而又特別——有生命力。”

“有生命力?”他問,試著走入她的境界。

“是啊!人們很容易看到一顆種子發芽,就聯想到生命力,看到小生命的誕生,就聯想到生命力……我呢,我看到木棉花,就聯想到生命力。那種火焰似的紅,綻開在光禿的、雄偉的樹枝上。哦……”她深吸口氣:“我說不出來,總之,它讓我感動,讓我好感動好感動!因為它不是柔弱的花,因為它不是小草花,因為它不屬於盆景,因為它孤高,傲世,而與眾不同!我欣賞它!我就是那麼那麼欣賞它!”匆匆,太匆匆11/30

“好。”他盯著她看。“我同意。世界上最美麗的花就是木棉花。可是,這本書裡你要寫些什麼呢?”

她羞澀的笑著,年輕的面龐上是一片天真與無邪。

“說真的,不知道。等過些年,讓我把人生體會得更深刻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真正要寫什麼。”她坦白的說:“我想,寫生命吧!生命中的愛力,生命中的傲氣,生命中的孤獨………”“孤獨嗎?”他打斷她。

“是啊,木棉花是很孤獨的,它高高在上,沒有別的花朵可以和它並駕齊驅,它是很孤獨的。生命本身,有時候也是很孤獨的!”他深深的看著她,深深的,深深的。

“鴕鴕,”他沉聲說:“我也曾經體會過生命的孤獨,不止孤獨,還有無奈。可是,你來了,生命再也不孤獨,只有——

幸福。如果兩個人彼此擁有的話,生命絕不孤獨,只有幸福,只有幸福,只有幸福。”他強調著“幸福”,因為它正充塞在他整個胸懷裡,拿起一支筆來,他說:“讓我寫給你看,什麼叫幸福!”

於是,他飛快的寫著:

“你來了,我有了一切,

我來了,你有了一切,

一切的一切就是你我。

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

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

我的,你的,一切,一切,是我倆的一切。”

她看著,讀著。抬頭看他,她喜悅的抱住他,跳著,轉著,開心的嚷著:“我的,你的,一切,一切,是我倆的一切!我倆的巴黎!我倆的木棉花!”

春天,在幸福中過去了。

夏天,又在幸福中來臨了。

暑假快到的時候,韓青收到屏東的家書,要他回家看看兩老。他忽然想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