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又七日,柳尋仙準備妥當,彼此都有幾分慷慨赴死的覺悟,索性結果盡如人意,閣主大人雖暫失了內功,卻並未傷身,實屬萬幸。
中途柳尋仙的確差一點就走火入魔,嫣然兵行險招助他一臂之力,五臟俱損,經脈倒衝,差點丟了半條命才平息他紊亂的真氣。
柳尋仙恢復清明時,還不知嫣然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將白蟬放進一個精巧的金鑲玉裹匣,收進密室。
他沒邀她一同進去,她也就避嫌等在外面。他再出來時,臉上氤氳有悲喜交加的神氣,“這回傷的比寒潭那次還要嚴重,恐怕要幾個月才能恢復功力,只望中間別出什麼岔子。”
“不會出什麼岔子,要是那一位再叫你殺什麼人,我替你去。”
柳尋仙猜她只是玩笑,也就跟著調侃了一句,“要是殺蘇丹青,還真的是非你不可。”
嫣然若有所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羅剎醫仙半點功夫都沒有,我只要比他手快一分,取他性命應該不是難事。”
柳尋仙心說我的意思可不是這個,原來她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她去殺蘇丹青,他恐怕連反抗都不會反抗就會引頸就戮。
“前日得到訊息,維王回京後,被御醫用藥吊住了一條命,若非他恩師以死相脅,恐怕人已凶多吉少了。”
柳尋仙說完這句特別去看她,她果然神情果然有變,雖極力掩飾,卻也藏不住皺緊的眉頭。
前後不過一瞬,腦子裡被塞進了許多畫面,與從前那幾次不同,這回她看到的是大篇前後連貫的片段。
本以為又會頭暈,疼痛卻遲遲未到,沉默的空隙就像平穩地睡了一覺,睡前還模糊的影子,醒來後卻變得清晰明瞭。
她記起來了。
大概還不是全部,卻也是十幾年的記憶,從挖蚯蚓到水簾洞,好的壞的,甜的酸的。
嫣然刻意不去一件件梳理,拉著柳尋仙飛出門,直奔肅寧園。
柳尋仙走了幾步,胸悶氣短,訕訕笑道,“小姐忘了我內力盡失了吧,走這麼快,我可跟不上你。”
嫣然的內傷也很嚴重,卻逞強將人負在背上,飛的如流星一般快。
二人騎上白虎時,嫣然笑道,“我是不是比它馱的你舒服?”
柳尋仙頭暈目眩,心中卻如釋重負,“今日你我大難不死,放縱一下也無可厚非,只是鬧過這麼一場,回去後我恐怕就要臥病在床了,你醫術那麼好,不如寫幾個溫補的方子給我?”
“沒能與你死能同穴,也不知是福是禍。”
“死能同穴固然好,卻也好不過生得同衾啊。”
生得同衾?讓他見到她日日發作合歡蠱的病態嗎?
“同衾就算了,畢竟男女大妨,授受不親。閣主大人的白蟬,我能再借來用用嗎?我雖不會再讓它拿我當宿主,時常練功時一用,還是大有助益的。”
柳尋仙聽她說“男女大妨”時心一涼,不止是直覺還是錯覺,她似乎比從前有什麼不同了。
“怪不得這幾天你在房裡折騰……拿白蟬練功會折損壽命……”
“我拼了命地取出它來,閣主大人要這麼小氣嗎?”嫣然明知他錯意,卻不想糾正,反倒擺出急功近利的模樣順著去說,“你也說過天下間哪有不用付出代價就得來的東西,我不怕短命。”
柳尋仙不敢一口回絕,嫣然又再接再厲,“我又不是日日用,如今由不由它吸血由我說了算。”
閣主大人長嘆一聲,在她身後輕輕點了點頭;嫣然臉上雖笑,心卻痛的無以復加。
吃過飯,二人重回寒寧軒,柳尋仙再不避人,手把手將開啟密室的方法教給嫣然,帶著她一同進去。
嫣然本不想窺探人秘密,受不住柳尋仙執意,就跟了他進去。到了裡面才發現,密室裡似乎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機關。
除了供奉柳寒煙與夫人的牌位,就只有一些舊物,嫣然隨柳尋仙恭恭敬敬地敬了一炷香。
二人拜罷,柳尋仙對嫣然笑道,“你口口聲聲說男女授受不親,不如你我就在高堂的見證下結為夫婦,從此生同衾死同穴,再不分離。”
這算是什麼招數?
嫣然萬沒想到柳尋仙會這麼做,要是她沒想起關於歐陽維的那些事,她恐怕真的會答應;如今情勢有變,她腦子亂的像一鍋糊粥;何況就他們兩個現下的狀況,實在不該綁在一起受苦,草草應承,會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可望著他耀如星光的眼,她卻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