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這神通豈不是很雞肋……”
“說來慚愧,這本就是我與沐老頭閒來無事,弄出來陰人的法子,確實無甚大用。”
“陰人?”
“殿下您想,與人對敵時,老臣藏在沐老頭心田,等沐老頭陷入劣勢,突然蹦出來偷襲,大顯神通,三下五除二把對方拿下,豈不美哉?”
“楊師!”
“嗯?”
“偷襲不好,做人要光明磊落。”
“嗯,有道理,殿下身為將來的王者,自然要走堂皇正道,不要學老臣。不過殿下也要知道兵不厭詐的道理。”
“什麼叫兵不厭詐?”
“兵不厭詐就是……”
二人這般旁若無人地閒聊,時間變得很快,轉眼一夜過去,隊伍到了妖族大營前。
一路上,小王子還纏著楊椒山講了不少神話傳說。
銀水湖廣袤無垠,極目難盡,湖岸綿延近千里,圈住了方圓六十里水澤,湖中大小島嶼五十餘。
如此廣博的銀水湖,如今盡被妖族大陣籠罩,雲遮霧繞,幾若仙境。
小王子一入這雲霧,便被送上木舟,駕船往湖心島嶼而去。
沿途看到不少閃爍著銀光的巨柱,屹立遠處。
這些銀柱分佈四周,隱隱與自然之勢相合,下探幽澤,上通天際,接天連地,極是雄偉。
“楊師,您看到了嗎?”小王子在心底問。
“老臣看得一清二楚,殿下且噤聲,細心看大膽瞧,老臣也好藉機覷出這陣勢的跟腳來。”
而在所有人視角的盲區,有一條銀底紫紋的鯉魚,它身上紋路如同雷霆裂空,此時正跟在小王子乘坐的木舟後,悠哉地遊動。
……
“蘢蔥,你可看出此陣機要?”
左江城內一座高塔上,兩道人影也在眺望銀水湖。
這兩人一矮胖一高瘦,具是道袍玄衣,一身方外之人的扮相,此時卻是那矮個的在發問。
瘦高道人黃褐面板,滿臉皺紋,眼睛細小,眼角先下垂再向上彎,宛如兩根鬆垮的晾衣繩,再加上因面板鬆弛而垂下的嘴角,臉上明明帶著笑,卻透出一股苦味。
他聽了矮胖道人的提問,只是搖搖頭。
矮胖道人方臉闊嘴,額頭寬大,滿面紅光,雙眼圓而有神,乃是雷神在人界的道場——應元宮之主,國教教宗,統領左江雷神教眾。
並且,此人還兼領五玄官之一的“命宗”,是“命官”魁首,主掌一國祭祀、天文曆法等事宜。
論地位,不可謂不高,但他語氣神態卻看不出半分高人的樣子,見瘦高道人搖頭,他也跟著搖頭嘆氣道:
“蘢蔥,你身為左江卜儀,掌管藏書,又自小在應元宮修習,讀過不少古籍孤本,竟然連這也不知嗎?”
“如此說來,林師兄定是知道的。”
李蘢蔥音色有些尖,嗓門不大,吐字略顯含糊。
“這個嘛……”矮胖道人林蘇安的聲音則洪亮中正,他如同私塾裡的蒙童一般搖頭晃腦,“師兄我自然也是不知的。”
“呵呵,”李蘢蔥含蓄笑笑,“師兄莫不是來消遣我的?”
林蘇安整了整自己的髮髻,道:
“非也非也,如今陛下與朝中一班文武大臣,具都失陷在妖族的迷陣裡,叫我好生擔心吶!這不是找師弟來商議救國之策嘛!”
“那師兄該盡起城中兵卒,殺出城外勤王才是。”
“欸!”林蘇安搖頭不止,“師弟說得這是哪般話來,此陣甚是詭異,不能弄清根底,我如何能放心將士出城。如此作為,豈不是將他們性命當做兒戲?仁者不為也。”
“再說貿然出城,若是被妖族趁虛而入奪了左江城,失了國家基業,你我就只能以死謝罪了。”
“那師兄到底作何打算?我等在左江城內,有護城大陣守衛,尚能分開迷霧一窺路徑,陛下他們身陷陣中,可不似這般輕鬆。”
李蘢蔥眯起眼看向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師兄延誤了這許多時日,放任妖族施為,當真不怕陛下回得城來,與你難堪?”
“師弟,你可還記得老師的遺言?”林蘇安避而不答,轉而說起其他事。
“老師比師兄你還嘮叨幾倍,遺言沒有千條也有八百,不知師兄說得是哪一條?”
“還能是哪條?”林蘇安嘴角揚起,眼中閃過莫名神色,手指南方銀水湖,振聲道:“自然是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