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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千里東進,途中吃什麼喝什麼?到了蒙山,亦要扎跟立足,如果沒有錢糧,豈不樹倒猢猻散,一敗塗地?

陳瑞、袁安眼見義軍在盜賊劫匪的路上越走越遠,原本老實巴交、淳樸憨厚的船伕、水手、工匠們個個都變得窮兇極惡了,甚至還喪盡天良舉刀殺人,遂向李風雲發出警告,如此下去,後果堪慮,若不加以約束,嚴肅軍紀,恐怕就不是替天行道的義軍,而是濫殺無辜的惡魔了。

李風雲卻得意洋洋,鄭重其事的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一群老虎正四面圍殺而來,如果我們繼續帶著一大群羊,根本殺不出去,只能引頸待宰,束手待斃,所以我們求生的唯一辦法,就是在最短時間內,把這群懦弱無能的羊,變成血腥兇殘的狼,而如此顛覆性的嬗變,唯有激發人性之本惡,用金錢和殺戮來釋放囚禁在心靈深處的魔鬼,讓兇殘吞噬善良,讓貪婪淹沒寡慾,讓驕狂戰勝謙卑,讓我們的將士變成魔鬼,變成阿修羅,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在殺戮戰場上擊敗敵人,頑強生存下去,並去爭取最後的勝利。

陳瑞和袁安目瞪口呆,被李風雲這番驚世駭俗之言震憾了,這完全顛覆了他們的倫理觀,衝擊了對他們對生存的理解。

“在這個世界上,誰的拳頭大誰就是強者,而強者才能生存。若想成為強者,首要條件就是把自己變成魔鬼。看看歷史上,凡稱王稱霸者,有謙謙君子嗎?凡節操高潔之士,有成就王霸之業的嗎?”

陳瑞、袁安啞然無語。

事實的確如此,中土歷史上的五胡亂華時期,便是野蠻戰勝文明,愚昧戰勝道德的最好證明,也是對李風雲這番驚世之辭的最好詮釋。

沒有人再做出勸諫,人性本惡,做魔鬼容易,瞬息即成,做君子難,一輩子都難成正果。

當義軍正在彭城郡的谷陽縣燒殺擄掠,逐漸靠近淮河之時,左驍衛將軍董純日夜兼程趕到了譙郡的永城,迎接他的除了譙郡郡守外,便是費淮的頭顱和永城鷹揚府全軍覆沒的噩耗。

董純震驚了。

他最初接到費淮的告警急書,說有一夥賊寇焚燬了夏亭,劫掠了永城,重創了鷹揚府,中斷了運河航道,雖感事態嚴峻,但並沒有引起足夠重視,甚至誤以為譙郡的官方和軍方有意誇大其辭,試圖藉助此事拖延東征的備戰任務。

東征在即,東都下達給各地的備戰任務臨近期限,未能如期完成任務者,必遭嚴懲,所以如今東都和地方、官府和平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烈,大河南北暴亂之事此起彼伏。而很多地方官府遂以此為藉口,蓄意拖延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備戰任務。一些遭受了災患的地方官府迫於東都的重壓,無奈之下甚至故意激起民變,故意混亂地方局勢,以便給自己脫罪尋找恰當的理由。

董純認為譙郡也在製造“苦肉計”,但不便點破,於是回書郡府,說憑藉譙軍兩個鷹揚府的實力,足以剿平叛賊,並警告鷹揚府官長,當前軍方的主要任務是配合地方官府進行東征前的準備工作,切莫因為個人私利而陷入東都和地方的激烈爭鬥中,繼而影響到自身之前途

董純對此深有體會,有切膚之痛。之前,他因為與齊王楊暕過從甚密,捲入皇統之爭,遭到御史彈劾,被皇帝痛斥,好在皇帝還信任他,被他一番痛哭流涕的辯解之辭所感動,這才免於懲處,但從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出了差錯,再遭政治對手攻擊,就此被皇帝一擼到底,除名為民,那就徹底玩完了。

然而,他越是害怕什麼,什麼就來得越快。費淮的第二份急件讓他大吃一驚,重兵船隊被劫,天大的禍事,做為鎮戍區的軍事長官,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董純再也坐不住了,利用手中臨機處置之大權,在未經皇帝和中樞同意的情況下,緊急徵調四個鷹揚府,火速趕赴譙郡戡亂剿賊,自己也日夜兼程趕到了譙郡。但一切都遲了,不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譙郡郡守的官帽子肯定不保,他的官帽子也岌岌可危。

董純望著費淮的頭顱,首先想到的就是費淮的老爹,虎賁郎將費青奴。

費青奴是關隴虜姓貴族,董純則屬於關隴本土貴族中的隴西一系。費青奴依附的是虜姓第一豪門元氏,也就是過去的拓跋氏皇族。董純依附的則是隴西第一豪門成紀李氏。關隴虜姓貴族和關隴漢姓貴族之間有著根深蒂固的矛盾,而關隴漢姓貴族之間,又分為關中、隴西、河東和河洛四大系,其中隴西一系以軍功起家,可以說是崛起於貧賤,與其他三大系向來衝突不斷。可以預見,費淮之死,必然牽連到董純,因為董純的反應太慢了,間接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