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迴盪。
動手對不起陛下,住手……也一樣對不起。
他惡毒的、盯了胡裡安一眼,好象鬼魂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從乾燥顫抖的嘴唇裡迸出:“你應該下地獄……你應該下地獄……你應該下地獄……畜生!”
“呸”的一口啐在胡裡安的臉上,再也不猶豫,他揮劍砍下了自己的頭顱。
如此決絕的方式,實在大出人的意料之外,他那麼惡狠狠地,似乎把所有的怒火發洩在自己身上一樣。頭顱落在地上,一雙眼睛猶自圓睜著,而屍體僵立了良久,才轟然倒地。胡裡安沒有躲避,只是任由鮮血噴了自己一身——他已經染上了父親的血,再多染一個人的,他不在乎。
你應該下地獄……你應該下地獄……你應該下地獄……腦海裡轟鳴成了一片,臉上的唾液未乾,還在順著額頭瀝瀝拉拉的掛著。不覺得噁心,也沒有被羞辱的憤怒——弒父,這樣被諸神詛咒的罪名啊,怎麼就這樣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看著哥哥陌生可怕的神情,苔絲全力向前撲去,正和胡裡安拾劍的手碰在一起。她死命拉住他的胳膊,哀求著:“哥哥不行啊……想想戴莫斯,你不能這樣死!”
胡裡安隨手一甩,便甩掉了她的手,苔絲還要再去拉他,鎖鏈已經崩到極限,再不能前進一步。記憶中哥哥從來也沒有對她這樣冷淡過,苔絲心裡有些失落了。
胡裡安沒有拾劍,只是走了回去,走到目瞪口呆的諸大臣、將軍的面前——跪了下去。他的聲音僵硬至極,好象聲帶也已經僵死,他緩緩說:“我請求戴莫斯人……審判我。”
諸人被他的行為嚇了一大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在彼此的猶豫中找到了共識。親兵隊長把他扶了起來。大家對了一個眼色,一起跪了下去,齊聲道:“陛下!”
陛下?胡裡安看著或忠誠、或浮華、或包藏禍心、或獨善其身的臣子們,一瞬間,心已經死了。
他回過頭,摸出了屍體上的鑰匙,走到苔絲面前,開啟她手上的鐐銬。兩個人的眼神互相躲避著,似乎都不敢正視對方。
“這皇位……應該是你的。”胡裡安忽然道:“你才是真正的繼承人,我不會接受。”他木然轉身離去,留下愕然的諸人和欲哭無淚的苔絲。
終於重見天日了。
苔絲走回地面的時候,幾乎快要跌到在地上。
每個人似乎都不敢沾染她——她苦笑,明明錯的不是自己,明明是安德魯弒兄篡位,但是一樁罪惡一旦被歷史掩蓋,就往往變得正當且冠冕堂皇。她若不是個女人呢?只怕沒有人會覺得她有什麼過錯,但是,她是個女人,而且是胡裡安所喜歡的那個人,就再也逃不了“紅顏禍水”的名聲。
這一幕弒父的慘劇……當真是因她而起的麼?
皇宮裡的血跡還沒有擦乾,一路聽來,苔絲已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胡裡安知道了苔絲被囚禁,當即闖了過去,和父親激烈的爭吵起來。安德魯絕不答應他放了苔絲,而胡裡安便要硬闖,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王子,侍衛們沒有得到命令誰也不敢上前。
被安德魯阻攔的急了,胡裡安忍不住質問他當初弒兄的真像,而安德魯也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無論隱瞞誰,他都不再願意隱瞞自己的兒子,而且毫無疑問已經隱瞞不下去了。
胡裡安找不到暗室的入口,便在房裡亂劈,而安德魯看見兒子那樣的鄙夷與憤怒,心裡也是極其痛苦。
一劍下去,終於露出了那個暗門,胡裡安全力劈了下去,安德魯卻在身後搶了上來。
胡裡安沒有回頭,只是一劍揮出阻擋父親的勢頭,但是他已經感覺到不對了——父親用的是自己的胸膛,而非刀劍來阻擋他。等他回過頭時,父親已經倒在地上了,他那一劍力道何其雄渾,就是大羅金仙也沒有回天之力。
安德魯用最後的力量傳下了一道口諭:恕王子無罪,臣子們要好生輔佐戴莫斯的新王……說完之後,他便微笑地離去了,似乎獲得了很滿意的結局。
永遠沒有人知道安德魯究竟是故意撞到劍上,還是胡裡安劍勢太過剛烈的誤傷,這已經隨著先王的駕崩成為永久的謎,但是每個人都想到了兩個字:
報應!
這是王室裡代代相傳的血的詛咒,那頂王冠裡實在有太多的罪惡,自從它被鑄造出來的一天就是那樣。無論哪一個國家,哪一座皇位,哪一段光輝燦爛的歷史,哪一曲可嘆可羨的哀歌……
這是血的詛咒,只要帝王的權杖還在代代相傳,詛咒便如同幽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