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於輪迴如夢靨,只當自己便是自己,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往往到夢醒時方才醒悟,可已物是人非。陷入輪迴者皆如此,紅孩兒亦如此。
周繼君沒再多說什麼,他看了眼聲勢浩大的流沙河,銀白色的長劍從袍袖中飛出,重重劈斬向流沙河。人尊修為便能斷山裂河,何況如今的周繼君已是穹天中品,一劍斬下,足有五十餘星的道力。劍尖離河面還有十來丈,八百里流沙河就已搖晃起來,兩岸山坳顫抖,林木匍匐在劍鋒下轉眼化作齏粉。就在君子劍即將落下時,從河中央奔來一道人影,滿臉急切,怒吼道。
“住手!”
長劍稍頓,周繼君疑惑的看去,一頭似曾相識的豬妖沒入眼簾。
“豬剛鬣?”
“銀髮妖王?”
兩人同時一愣,隨即沉默了下來。
“為何阻我?”
打量著變成豬妖模樣的豬剛鬣,周繼君隱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又無法想出。
“此水對我有用,還望銀髮兄能離開此地。”
察覺到周繼君異樣的目光,豬剛鬣滿臉通紅,可此時他哪還顧得上矯情,拱手朝向周繼君道。
沉吟半晌,餘光落向一旁的紅孩兒,又看了眼縱橫流淌的大河,周繼君沉聲道。
“此河為我不容,非除不可,還望豬兄見諒。”
不再多言,周繼君目光冷凝,手中長劍如瀑如虹,重重劈下。
“不!”
豬剛鬣細眼圓睜,歇斯底里的大吼著,豬臉上擠出條條青筋,疾飛向周繼君。
可他的身法又怎比得上週繼君咫尺一劍,千分之一彈指剎那後,君子劍深深插入河底,河床被劈得四分五裂,黑沙大水沒了依託,向四面八方流散而去。
“不……”
豬剛鬣彷彿瘋了般亂竄在漸漸枯竭的流沙河上,伸出他的豬爪去捧那河水,即便能收盡河之水,可那黑沙卻已散去,安安靜靜地躺在岸邊的淤泥中,沒了黑沙的河水又有何用。
漫長的一夜漸落尾聲,拂曉將至,天頭泛起魚肚白,微渺的晨光降下,繚繞於豬剛鬣眼前,卻讓他神情一緩。
是了,即便沒有流沙河,我也能褪去這一身豬妖的皮囊……到了白天我便會變回人形,從前如此,今日也會如此。
豬剛鬣抬頭盯著晨霧後的太陽,心中說道,可他的手卻止不住的顫抖著。緊閉雙眼,在周繼君古怪的目光中,豬剛鬣苦苦等待著日出,心急如焚。
他還記得吞食豬妖“心神”時,豬妖說的最後一句話,那時被他嗤之以鼻,可此時此刻卻成了豬剛鬣心頭驅之不散的陰霾,讓他不敢睜開雙眼。
鳥鳴聲迴盪在山坳間,第一縷陽光射穿晨霧,落於豬剛鬣眼眸。
深吸口氣,豬剛鬣緩緩睜開雙眼,低頭看向腳邊的水窪,下一刻,他的神情變得無比僵硬,全身上下無不顫抖著。
那彎水窪中的倒影,赫然是個豬頭豬身的怪物,說不盡的肥胖醜陋。
……
你我為雙生子,註定了此生相依相存,即便你殺了我,也永遠無法擺脫……
“豬妖”臨死前的話迴盪在耳邊,豬剛鬣神色呆滯,怔怔地看著水窪中的倒影,良久,淚珠邁出眸眶,順著面頰流下。
他原以為殺了豬妖便能安安靜靜的和翠蘭在一起,誰曾想,他雖吞噬了豬妖的心神,可從此以後,卻要披著豬妖的皮囊,走完此生此世。
用這雙手為翠蘭梳理雲鬢,她一定會被嚇著吧。
又看了眼水窪中的倒影,豬剛鬣苦笑著,回過身,邁開沉重的腳步向東方走去。
“你去哪?”
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周繼君急聲問道。
“去找那個唐朝僧人。”
走出好遠,豬剛鬣方才幽幽說道。
他本以為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可終究還沒能躲開那個女人的預言,那個女人身披白紗,手持淨瓶,笑起來很好看,卻是個佛家菩薩。來到高老莊第三年,她突然出現在豬剛鬣面前,沒有說破他的身份,也沒有喊打喊殺,只是看了眼坐在花叢中的高翠蘭,笑著道,如果哪一天你失去了她,只要同我做一樁買賣,我便讓你找回她。
第八卷 西遊路上誰逍遙 第七百五十三章 破解之法
“去找那個唐朝僧人。”
……
話音迴盪在耳邊,許久未散,猛地抬起頭,當週繼君緩過神來,那個龐大而笨拙的身影已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