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
“他們怎麼能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多麼離奇啊!”塔裡娜想,她又一次懷疑自己究竟應不應該講真話。
“這就是說謊話的下場!”她嚴厲地責備自己。“你現在越來越受牽連,越來越深地陷進了泥坑。”
她奇怪到底紐百里先生是否清楚:派她去執行他的指示是完全不適宜的。她從未到過巴黎,從未乘坐臥車旅行過。塞納對她只是一個地圖上的名字。雖然他說過已經做好了一切必要的安排,她還是希望他不會忘記給她帶上足夠的錢。她的錢甚至連給臥車服務員的小費都不夠。
她把她身上剩下的最後幾個法郎買了一件生日禮物送給吉蒂。它只是一條繡得很精緻的腰帶,可是花了差不多兩個法郎,所以她完全成了一文不名的人,一直要等到吉蒂付給她下週的工資才有錢。塔裡娜笑了一笑,想到吉蒂完全有可能把這件事忘掉了。
她嘆了口氣,她出來為游泳的時間快過去了,她脫下她的游泳浴巾和鞋子,跑進海浬去了。海水很冷,可是使人精神煥發。她朝大海遊了一段路,然後又回到海灘上。
她想,遊了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使她編的藉口顯得真實了。她拉下游泳帽,用手指梳理一下頭髮,慢慢走回帳篷去。她沒有走到,就看見有個人躺在甲板靠椅上,是剛才紐百里先生坐過的地方。在她看清了他是誰以前,她幾乎撞上了他。她的心似乎在她胸膛裡翻了個。
“邁克爾!”她覺得她的嘴唇張開,念著這名字,雖然沒有發出聲來。
“早上好,親愛的。”他從椅子裡站起來,並拾起她的浴巾圍在她的肩頭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塔裡娜問。
“我不知道,”他答道,“我是下來游泳的,見到了你的浴巾。你很早呀。”
“對,我是,”塔裡娜說。
她走進帳篷,脫下溼的游泳衣,隨後把毛巾浴披緊緊圍住了腰,又回來坐在日光下。
“你非常可愛,”他柔情地說。
她把頭轉過去了。“別這樣,”她不情願地說。
他對她轉過去的側面注視一會兒,然後他在她身旁的橡皮坐墊上坐了下來。“你生我的氣了嗎?”他問。
“是的,”她回答道,在回答時發出一聲嗚咽。
他握住她的手,海水使它變得很涼,他用手指讓它噯和起來。
“我的親愛的,我們都不要生氣,”他說。“我的事情很困難,比我所能解釋的更為困難。但是我愛你。你能想法肯定這點嗎?”
“我怎麼能呢?”塔裡娜問道。
“因為在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是不需要用語言表達的,”他說。“看著我。”
她搖搖頭,因為她眼睛裡含著淚水,這時他伸出手來託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了過來。她掙扎了一會,後來突然屈服了。
她發現自己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這眼色又把她給迷住了。
“我可憐的小寶寶,”他溫情地說。“別不快活。我不值得你那樣。唯一能肯定的是我愛你,真的,是那樣。無論我做過什麼,或說過什麼相反的話,我愛你,塔裡娜。”
“但是昨天……”塔裡娜開始說。
“是,是,我知道,”他說。“我們不談那些吧。讓我們回到我們渡過的那個晚上。我們都在假裝,你不記得嗎?在這世界上沒有別的人,沒有問題,沒有困難,只有我們——你和我。”
他的聲音顯得深切,引起了共鳴,使她忘記了昨晚不愉快的事,忘記了她一小時又一小時地等他,希望他能來到夜總會,忘記了她所忍受的痛苦。他有魔力引她進入另一個世界——一個裝假的世界,正如他說過的,在那裡只有他們倆人,任何其它的事都無關緊要。
“你看上去真年輕,頭髮沒有梳好,穿著白浴披,簡直象個小孩。”他說。“或者是因為你有一種特別天真無邪的神情,恰恰象個頭發蓬亂的唱詩班兒童,或者是一個誤入人間的小天使。”
“你又在運弄我了,”她說。
“我沒有,”他答道,“這就是為什麼我一見到你就愛上了你——你的容貌是那麼純潔,是那麼天真無邪,對於你全世界一半是叫人迷惑的,另一半是使人興奮的冒險。絕大多數婦女都厭倦於享樂了。她們什麼事也幹過,什麼地方也去過,一個男人能對她們講的任何事,對她們都算不了新鮮,沒有什麼事是她沒有聽過的。”
塔裡娜在他的眼光下低下了眼睛。她想,她怎麼能告訴他,他的感覺都是那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