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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梅莊裡誰不知道大當家把銀兩看得多重,他在意銀兩的程度,遠遠勝過天底下任何一項事物,上回一名梅家管事不過碰壞了一片牡丹花瓣,就差點被大當家拖到土裡去“種”,現在他們賠的,可是那片牡丹花瓣千百倍之多的五萬八千兩呀!

“我就是不知道怎麼辦,所以才問你怎麼辦呀。”梅舒懷還是一派輕鬆,只是眼底藏著一抹梅興瞧也瞧不透的忖度。

“梅二爺!”

月府老爺率領一大群的妻妾子孫及家丁,浩浩蕩蕩殺上來。

“二當家,他們來了!來了!”梅興扯著梅舒懷的衣袖,比梅舒懷矮了大半截的身軀很自然地尋求庇護──躲到主子身後去。

梅舒懷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他也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唇角一咧,完美的笑靨呈現在月府眾人面前。

粲笑深深戳擊進月府上下的心窩,帶著好半晌的暈眩失神。

“月老爺,一大早來賞荷呀?”梅舒懷繼續發動笑容攻勢。

清洌的笑嗓搭配上溫醇的神情,誰說外貌長相不重要,梅舒懷不知靠這張皮相欺騙過多少商界老奸雄。

他的笑容男女老少通殺,所以首當其衝的就是帶頭殺上來的月府老爺。

“是……是呀,賞荷。”

“賞荷可是這時辰最佳,月老爺不愧是愛蓮之人。”

月老爺呵呵笑,“這還不是梅二爺您教的,卯時正是荷花最美之時,所以我才特地讓夫人和子女們全湊在一塊賞荷,等賞完了,還有一桌荷花宴席品嚐哩。我正想差人來請您賞臉。”

“舒懷自是樂意不過了。”

兩人的笑語客套在瞬間灰飛煙滅,兩雙眼又同時回到沒有半點葉綠及荷紅的池心。

別說什麼勞什子的料理,連朵花苞都不見蹤影,還賞什麼賞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口,就是有句疑惑從一群人之中咕噥出來。

“昨天分明還長得好好的,今天一早起來竟死得這麼乾淨……”

“每年都是這樣,說驚訝也不會太驚訝了……”

“只是本來將希望全放在梅二當家的身上,孰知……”

竊竊私語從嘀咕逐漸擴張。

“早說過別將銀子花費在這池荷花上頭,瞧!年年大把大把的銀子揮出去,可哪一年真正讓咱們開開心心地賞朵荷呀?那銀子不如留下來,大夥以後也能多分幾兩。”抱怨聲開始加入,來自於月府想多掙些遺產的公子哥。

“我就說這池子裡一定有古怪,會不會是姝雪的冤魂不散?她生前最愛蓮了,這池蓮最早不就是她一手親植的嗎?”月府幾位夫人倒是比較相信神鬼之說,言之鑿鑿。

“可、可姝雪姐姐的死,與月府上下沒幹系呀!是她自個兒跳進荷池,沒人逼她半句!”

“噓,蓮華在後頭,被她聽見可不好了!”這句話的音量遠比那幾句碎嘴喳呼還來得大聲,雖好意,卻被心急給破壞殆盡。

每年只要荷池裡的水芙蓉枯萎一次,月蓮華的孃親狄姝雪便再一次受人注目,當年的殉身緣由又教人反覆討論。

而本該遵從眾人希冀,流露出孤女滄桑飄零及委屈的月蓮華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遠遠落在大夥後頭,招搖著繡有粉蝶的圓絹扇,偶爾撲撲耳邊飛舞嗡鳴的蚊子蒼蠅,看來挺愉悅自得,她的喜悅絕對來自於那池荷蓮的死亡──這一點,逃不過梅舒懷的眼。

一身淺色彩暈裙的身影輕易被忽略在兄弟姐妹華麗無雙的衣飾之後,她似乎也刻意如此,與兩名貼身丫鬟小潔、小淨在熱鬧圈子之外自得其樂,只有在月芙蓉及月芙蕖回頭朝她說話時,她會有所回應。

與梅舒懷眼神交會之時,月蓮華唇邊那抹淺笑猶如一朵柔花,毫不吝惜地朝他綻放,為那張精緻臉蛋添了數分俏麗。

梅舒懷可不會笨到將她的笑解釋為含羞帶怯,因為他已經全然摸透了她的性子──

那是挑釁!

“梅二爺,到底是我月府的地有問題,還是您府上的蓮有問題?”

忽略了人多嘴雜的交頭接耳聲,梅舒懷直接接收月府老爺聽似疑惑,實則絕望的問句。

他淡淡回道:“我想,問題不是出在蓮身上。”先替梅莊脫罪,“蓮的習性不可能一夜凋盡,即使是從根部腐爛而枯,少說也要三日光景。”

“那問題是出在哪?”

“我若答‘不知道’,那五萬八千兩我也賺得心不安理不得,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