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出侍女,和顏悅色,“莫怕,將你所見到的一切,都說出來。”
侍女卻覺出黑崇明抓著自己的手一緊,知道他在警告自己。於是定了定心神,將自己所見說了一遍。
她一說完,眾人皆是面面相覷,有些難以置信。有多木固的心腹突然道:“這宅中其他僕役都死了,你怎麼卻是無事?”
這侍女眼中立刻浮起了淚光:“我也不知。那時我從外頭回來,大概,大概我離得遠些?主人一聲怒吼。我就被震暈過去。是黑長老救了我。”
黑崇明及時道:“我找到她時,她七竅中都流出血來,餵了一劑百草丸才勉強救轉過來。”
巫官上前探查了一下她的筋脈。也點頭道:“她內腑震盪,氣血虧損,傷得頗重,正被藥力所穩。”
這一下。大家也就沒甚話好說,就算有人心中覺得不對勁。一時也說不上什麼。
正在檢查多木固傷口的長老站起來道:“大牧首身上的傷口像被細針所蝕。奉天府的天狐兩兄弟,慶忌的‘狐針’和汨羅的‘蓮火’都是赫赫有名,這傷口被劇毒腐蝕過,身體中的血肉也被溶化。的確很像是慶忌狐針所為。”他嘆了口氣道,“大牧首的元神也已消散,無法救來問個明白。這兇手好狠!”
這就是先入為主的概念了。這世上能腐蝕肉身的神通其實也不知道有多少,但侍女這麼一說。眾人就開始有的放矢。
這時就有人突然想起來道:“今日午後,慶忌和大牧首還在殿中爭執,大牧首有些惱怒,音量提得很高。”
另一名近衛道:“不錯。我聽他們所爭論的,乃是我族加入了北部聯盟之後的條件。慶忌公子說形勢緊急,希望我們今夏之前就能派出兵員,支援北方前線,可是大牧首不肯,說我族萬里遷徒,要休養生息到入秋方可。”
所謂三人成虎。證據樣樣都指向了慶忌,眾人又這樣說說道道,群情很快被撩得激憤起來。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訊息一傳十、十傳百,以插翅般的速度席捲八方,幾乎在三個時辰之內就傳遍了全城。
奇楠宗的長老心頭還算是一片清明,此刻就抑住族人的憤怒,差人去請慶忌前來問個究竟。畢竟對方遠來是客,大牧首又已經決定了東遷,他為什麼要殺人呢?
可是大家苦候了半個多時辰,那人才飛訊來報,慶忌下榻之處竟然早已人去樓空!
若不是心虛,你跑什麼!所有人心裡都暗自咆哮一聲,終於將這罪名牢牢摁到他身上。最年長的長老也怒得幾乎要拽斷自己的鬍子:
“速速派人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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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忌今晚心神不寧。
樽中茶水又見底,他沉沉道:“滿上!”
侍立一邊的童子趕緊執壺斟滿。這靈茶是公子從宗內帶來,不過兩個時辰就用掉了一大包。慶忌平時喜怒不形於色,此刻雖然安坐不動,眉心卻擰得很緊,臉上青氣也重,下人們從未見他這樣焦躁過。
從下午派出陰九幽的分身開始,他就有些忐忑。商驛館中那女子,到底是不是寧小閒呢?他試著將記憶中那個有著翦水雙瞳、靈眸善睞的女子,和他在多木固宴席上見到的靳杏兒重合起來,卻覺得有些模糊。他已經吩咐了陰九幽分身,若坐實了這個推測也要稍安勿躁,等他想想對付她的法子。
她此行易容潛入奇楠宗,必然打著破壞奇楠族東遷的主意,多木固一旦知道了她的面目,又怎麼會放過她?或許自己可以藉助多木固之力來對付她,只不過要那粗人憐香惜玉,手下傷人時少兩分勁道卻有些難了。他早知道她是礫中金體質,這幾年來那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弟弟也沒能將她弄到手,最後得了她的反而是撼天神君。據說這神獸寵她至極,想必她也得了不少滋養,現在的味道又不知會是何等銷|魂?若能有幸一嘗……
他趕緊又灌了一口茶水,卻隱隱有些惴然,似乎即將有不祥發生。這樣的心血來潮次數不多,每一回都預示了大事件的發生,他輕忽不得。
距離陰九幽分身離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按理說,他該返回了。就算冒充傅雲長之事被勘破,這人也應能全身而退才是,畢竟魂修的本事超越常人想象。
此時他居所的窗外卻傳來了喧囂聲,並且越來越大,越發響亮。
慶忌並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然而過不多時,他靈敏的耳力還是收集到外頭傳來的敏感詞,比如“慶忌”、比如“狗犢子”,比如將這兩個詞連在一起的“慶忌那狗犢子”。由於他的真身,慶忌對“狗”這種生物本就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