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抱歉啊,你該抱歉的物件不在這兒,”她還是不開口比較好,一開口就惹得我想咬死她,“想說對不起,還是誠懇得找本人說吧,又不是不知道他在哪兒。不過得請您行行好,這陣子先別去,好歹給他留口氣緩緩。”
她的臉上血色略褪,看起來有些蒼白。
我都懶得看她,和這種踩死了螞蟻卻和大象說對不起的人腦回路不在一個水平,“麻煩你高抬貴手,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那就請繼續你那有亂倫常的愛情,並這條很有前途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別忘了要虐心加虐身,現在都流行這個。易大小姐!”
“小郝,你是不是……”
“我他媽暗戀了他十幾年,而你不過認識他幾個月。”我扯出擦手紙,把它當成易小姐的臉又搓又拍,“可那又怎麼樣?”
許是我的目光太兇狠了,易小姐的嘴唇動了動,終是沒說出話來。我事後想想,易小姐不說話是對的,不管她說‘我允許你趁虛而入’或是‘你可以不要大意地上了’我都會打得她滿地找牙。
易小姐是聰明人,聰明人都會審時度勢,所以她一口牙長得又白又整齊。
麻痺的,易素就和易燁卿一樣高貴冷豔,統統不是好東西。
從洗手間轉出來我才發現往左走不到五米拐個彎就是最初應試的那個地方,想來那個裸妝小美女還是耍了個心眼的。其實這種心眼不算是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有種異常的喜劇效果,但現在知道了這間公司竟然是易小姐家開的,我難免嫌棄,現在就連一張A4列印紙我都嫌它長得不夠標準。
我打定主意要回我的簡歷,絕對不進這家公司,哪怕繼續失業在家,哪怕還得厚著臉皮當啃老族,哪怕老郝媳婦會抄著毛衣針打得我和斑馬似的。我皮實肉厚,扛得住打耐得了刻薄。在肉體上我就是隻打不死的小強,可是在感情方面,我卻和新出爐的蛋卷一樣酥脆。尤其當面對易素這位曾經的情敵時,肉體上的強悍與精神上的脆弱對比越發悲摧。
在堅強與脆弱的邊緣一遍一遍地死去活來的滋味,太他媽不堪了。
唉
很久以前,有位大眼睛美女和帥氣的老虎哥曾經拍過一個片子,叫緣妙不可言。片子用在現實與虛幻中穿插了辯證與時空交換種種手法,以及利用蒙太奇等電影手段以各種角度說明了緣份這種東西的玄妙。
總歸到一起就是,富翁愛窮妞是因為緣份,沒錢書生愛有錢小姐也是因為緣份,反正世上所有看似不平等不尋常不可思議的愛情都可以用緣份來歸結原因。這種歸結方法簡單粗暴,卻深得人民群眾的歡迎與普遍接受。
我也相信,緣是無處不在的。
緣份讓我在咬著棒棒糖的年紀就喜歡上了那個人,從喜歡到愛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個過程很難熬,但好賴我是熬過來了,並且打算在大學畢業的時候管人告白。
我很後悔,就是因為我這種做啥事都得定下個時間點準時乾的狗脾氣壞了事。世上最杯具的事莫過於你打算告白時,人家卻拖著女朋友來祝賀你大學畢業。
無奈啊,為了臉面還是得撐著,撐著笑,撐著寒喧。更要命的是寒喧時對方說,“我們不過認識了倆月,感覺就和兩年似的。”此言一出,我就像一隻得了中二的青蛙似地張著嘴,妄圖以此來表達震驚或是豔羨。天可憐見,我其實是想噴出一口血來的。但我從小身體就好,除了來大姨媽和在看島國動作大片時偶爾流個鼻血外基本上沒有往外噴血的經歷。但真的是不甘心啊,回家就灌了一瓶白酒妄圖喝出個胃出血搏同情。沒辦法,我已經落人一頭,從女一掉到了女二,現在女二要出位,就只能豁出去。結果胃沒喝出血來,倒是第二天起來時昏沉沉地一頭磕到了洗臉檯,這下倒是吐血了,附帶還吐出一顆後槽牙。
所以,這一生我都做不到咬緊後槽牙去恨一個人了。
我坐在路邊攤的小馬紮上等著麵條來。
加上今天,我是連續六天在外面吃早中晚三餐了,錢包和我的臉都在緩慢地消瘦著。可沒辦法,老郝媳婦還在氣頭上,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被燻黑的變形金剛。就這麼一鋼神紮在家裡,還專門找機會對付你,怎麼受得了?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時,我只敢用八小時在家裡睡個覺,其他時間就在外逛蕩。馬路,公園,書城,只要免費就去。很沒出息很頹靡的生活狀態,簡直就是處於慢慢腐爛的過程了。
酸菜面上來了,我照例往裡撒了一把辣椒,然後從包裡掏出顆白煮蛋慢慢地剝起來。這蛋是臨出門時老郝塞到我包裡的,他極疼我,極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