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為何物,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這樣輕而易舉抹了楚元對前人的記憶,究竟是對是錯?她能幫別人忘卻,而自己心中執念,又如何能夠抹去,即使能夠抹去,她也是不願意的吧,畢竟那些過去的歲月,無論悲喜,都是自己生命中最最燦爛難忘的歲月,無論師父是否已屬意他人,無論以後多悲多苦,她都不願忘卻分毫。南竺於她,重過生命。
……
三個月後,小魚再次回到此處,楚元已經搬來了林晚房中與她同住,兩人月下飲酒,歡聲笑語,撫琴論詩,一唱一和。楚元妙語如珠,林晚也開朗了不少,有了楚元的愛慕,她就像一朵瀕臨枯萎的花兒有了雨露滋潤,整個生命都重新綻放。
小魚遠遠看著這對佳偶,笑了一笑,心中釋然,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相思成災
被小魚一個念頭就影響了一生的人,除了楚元和林晚,還有一個人,一個終其一生都沒有忘掉小魚的人,他叫子衿,這也是唯一一個讓小魚後來覺得有些愧疚的人。
子衿人長得極美,剛剛十九歲,是城裡最大一家伶人館裡的紅牌。他長著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若是不去看人,別人只會覺得他是個文質彬彬,長相俊朗的文弱書生,只是那雙眼若是稍微對著人瞧上一瞧,無論是誰,只怕魂魄立刻就會被勾去三分。那雙眼眸燦若星辰,看一眼就要讓人心跳不已,回想上好半天,那是雙天生就會勾人的眼。
身為男倌,除了賣相好,自然還要有些絕活,他的絕活除了調情,還有一個便是彈琴。
兩人相遇的那一天,小魚又扮回了男裝,大半夜在城裡無所事事地閒逛,喧鬧之中偶然聽到那紙醉金迷的紅樓裡傳出的悠悠琴聲,頭腦一熱,就花了五十兩金子,買了他一夜。
這一夜,什麼也沒做,卻只聽他彈了一宿的琴,那琴聲很像師父彈過的那一曲。在子衿最後以為自己魅力施展得足夠了想爬上小魚床的時候,小魚帶他縱身一躍離開了那家妓館,從視窗直接飛了出去。
連飛了幾座城池,再次落回地面時,子衿才鬆了一口氣,嘴裡冒出一句話來差點沒把小魚氣吐血:“真沒想到,神仙也是愛逛窯子的,奴家此番能遇上爺,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其實在他從樓下人群中看見小魚的那一刻,心裡就在想,即便小魚花不起那麼多錢,若是選上了他,他倒貼一下也是可以的,好在小魚出手極其闊綽,好在小魚真的如其所願進了他的門。
小魚剛一進屋,子衿便開始琢磨怎麼把這位賣相比自己還要好上幾分的金主給哄好了,讓小魚流連忘返,以後常常光顧,誰知整整一晚上,任他使出渾身解數,這金主卻只是閉著眼睛聽他彈琴,壓根不理會旁的,其實他心裡早已急不可耐,這樣子倒像是他才是去尋歡買醉的,而小魚是那個引他上鉤的。
所以捱到最後,他決定主動一點,然後就發生了神仙挾男倌趁夜潛逃的這一幕。
小魚把子衿帶出了伶人館,飛了一陣,冷風一吹,腦子才清醒過來,這麼個靠出賣皮肉為生的大男人,被自己腦子一熱就帶了出來,如今卻又要把他放到哪裡去?
兩人站在清冷冷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小魚躊躇半晌方道:“我還有些事,不方便帶著你。這裡有些銀兩,你省著些用,想個辦法自謀生路去吧。”
“我不要錢,爺,你帶著我走吧,以後我天天給你彈琴好不好。”子衿著了慌,他不是不可以拿著錢跑路,只是那伶人館全國遍地都有分號和熟客,萬一被人逮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條,他已經看過太多跑路不成被抓回去折磨至死的慘劇了。
“我說了我不方便帶著你。你快走吧,別纏著我了。”小魚咬了咬唇道。
“我若是被他們逮回去,受盡折磨不說,最後下場就是死路一條,爺,您就這麼狠心嗎?”
就這最後一句話,小魚立刻又心軟了。她也曾對師父質問過同樣的一句話,她跪著趴在那條青石板路上將頭磕出了血,哭喊著問他:“師父,師徒一場,你就這麼狠心嗎?”那時候她多希望師父能回頭望她一眼,可他沒有。
她怎麼也忘不了那一幕,如今居然有人也對她說了同樣這麼一句話。她瞬間就決定,絕不拋棄他,哪怕這個人再不堪,她都不會棄他而去。
子衿自己也沒想到小魚突然就轉變了念頭,簡簡單單的,如同做夢一樣的,他從一個受盡屈辱,整日靠賣笑賣肉為生,從來不敢幻想有生之年還能過上正常日子的伶人,變成了這個美貌仙人師父的第一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