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紅的眼睛充滿血絲,破爛的衣服和鞋子髒兮兮的。他痴呆地凝視一番自我,在心底莫名其妙地發問道:這就是我的形象嗎?這就是抱有遠大理想,在未來艱辛的生活道路上,想當作家的狂妄者嗎?!天哪!我為什麼要這般折磨自己,我為什麼要讓母親為我操碎了心?
王剛轉過身去,離開那一個照出自己魔鬼一般身影的鏡子。他把手伸進衣服兜裡,掏出一把零碎錢扔在桌子上,又神經兮兮地把衣服兜翻過來,疑神疑鬼地看一看有沒有剩餘的東西。他在翻看衣兜的同時,一把小小的手絹掉落在地。那一把小手絹,是他過去的一個女朋友送的。時至今日,他們仍然在書信來往。只是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裡,王剛對塵世間的一切心灰意懶,抱著宗教一般的信念在孤獨地度日,已經有很久不給她回信了。
王剛拿起手絹,放在鼻孔嗅聞著淡淡地玫瑰香味。這個小手絹在他的衣兜內已經很長時間,香味不是多麼濃烈,已經不是當初的濃香。他把皺褶的手絹重新摺疊好,小心翼翼地擺放在桌子上。然後,他到外面提兩桶水,又拿一個大水盆走進屋子,把那兩桶清涼的水倒進盆子,*髒兮兮的衣服,赤身*地站在盆子裡,把渾身上下擦洗一遍。
王剛已經有很久沒有洗過澡了。在這些日子裡,他兩耳不聞窗外事,只顧埋頭苦讀書,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洗過一次澡,也沒有梳理過一次頭髮,完全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隱士,抑或是一個乞丐一般逃遁於塵世。現在,他要改頭換面,重新面對新生活。
他洗過澡,穿上一套黑色西服。這一套衣服,還是他過去在外面打工時,自己掙錢買來的,已經有很久沒有穿過了。
現在是炎熱的夏季,他彷彿忘記了季節的輪迴。王剛穿戴整齊走到大街上,那些熟悉的村裡人,他們望著他在夏天穿著西服,都以譏笑的目光對他。他們注視著他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怪樣,唧唧喳喳地在他背後說三道四,有人說他為了一個女人,快要成為瘋子了。更有甚者,他們說他中了邪,現在神經有點不正常。過有人說,王剛這小子,他過去不務正業,現如今欠下很多債務,是被討債的人們給逼迫瘋了。
王剛聽著耳畔傳來的風言風語,張望著他們譏誚的目光,不以為然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他徑自走到村裡的一家理髮店,讓理髮的師傅修剪一下亂如蒿草一般的頭髮,刮一刮兩寸多長的滿臉鬍子。他要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王剛是一個朝氣蓬勃的農村青年,他不能讓自己躺倒在失敗的泥沼中,讓苦難的生活這般作賤自己。在這些日子裡,他身邊的母親和親戚朋友們,他們都以為他快要成為瘋子了。不管人們怎麼說,王剛自己最為清楚,他了解自己到底是不是快要瘋了。他的內心明亮如鏡。
王剛把自己打扮一番之後,他把一本書裝在衣兜裡,扛起鋤頭朝門外走去。
將近半年的時間了,他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度日,已經有很久沒有幫助年邁的母親,到農田勞作了。他們這個貧窮的家庭,一年四季需要勞動,需要種莊稼維持生計。他是一個農村青年,又怎能不幫助母親勞作?
在這半年的時光中,王剛與母親相依為命,生活過得十分艱辛。他親聞目睹到母親,她老人家是怎樣一天到晚在土地上刨挖,是怎樣勤儉持家地與貧窮的生活作鬥爭!他深有感觸母親生存的不易,他不能再這樣依靠母親的辛勤勞作,以竊取母親的勞動果實來存活了。所以……他現在想到田地幫助母親,操勞農田的活計。
王剛生在農村,長在農村。在他童年的時代裡,家裡養著一頭黃牛,他每一天放學歸來,都要到田地間拔草餵牛。後來,他的父 親病故了。他的父親是害什麼病死的,他當時年齡小,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死的。他的父親死後,他們家再也不餵牛了。他和母親相依為命,就這樣一天天長大了。他長到15歲那一年,就跟著村裡的一位大叔外出務工了。其間,他在外面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罪,經歷過很多苦難的生活。
王剛扛著鋤頭,他來到自家的地頭,望著一棵棵茁壯生長的西瓜苗子,內心不由感慨萬千。他的思緒彷彿又回到父親在世的時候。那年月,像這種西瓜的農田活計,都是由父親和母親共同種植的,現在父親撇下他們孤兒寡母地走了。眼下,這個家,這個農田的活計,都是由他母親一手操持。唉!可憐的母親啊!您的兒子何時才能長大,何時才能撐起這個家!
王剛彎著腰,撅著屁股鋤地。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幹過活了。現在,他鋤一會兒地,手掌就磨出水泡了。水泡很快磨爛了。他的手掌疼痛的握不緊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