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封草擬的詔書內容並無不妥,也確實是按個人的功過和資歷進行相應的擢升、降職及其封賞懲罰。可是這並不符合我的心意。難得一次的大封群臣的活動,不把一些牢牢握住軍隊的門閥掌權人物給架空,換上雖然也不是那麼聽我的話卻忠心耿耿的寒門班子,我實在不甘心。
兩位中書令一直窺著我的臉色,一聲不吭,看樣子打定了裝聾作啞的主意。我放下摺子,說要考慮考慮,便叫他們退下了。一看眾官退下,我便急忙私下攜帶摺子直奔鳳臨宮去了。
看我還在辦公時間就跑來了,書金屏足足盯了我好一會兒,盯得我都垂下頭了,方才低頭閱讀我帶來的摺子,沉吟起來。半晌,她抬起頭,道:“需要修改。”
我急忙點頭,“不錯,我覺得這可是架空那幫老頭子的好機會啊!”
“夫君也太心急了,要架空士族哪有那麼容易。”書金屏不客氣地打碎了我的美夢,一面思考一面說,“不過要是架空一兩個人的話,還是可以做到的。像這裡的兵部侍郎謝陳友,可調吏部同級,仍為侍郎,賜光祿大夫,其職由孟楨堯接替。工部侍郎夏幼索調左散騎常侍……”
書金屏一口氣說了九、十處人事調動,聽得我頭暈腦脹,只知道瞪直了眼睛瞧著她。書金屏注意到我一副沒記住的模樣,沒好氣地叫妙喜拿來筆墨,刷刷的將剛才所說寫了下來,又考慮了一會兒,修改了幾處後,方才將名單遞給我。
我如獲至寶,一面眉飛色舞地說聲謝了,一面拿著摺子和名單轉身拔腿欲走。書金屏在背後叫住我,叮嚀道:“要在路上記熟了,可別在大臣們面前拿出來照本宣科念著。”
我轉頭,不懷好意地笑著說:“我覺得你最近和晴湖越來越像,都快趕上老媽子了。”
書金屏一愣,面色突然紅了起來,又青了下去,咬著牙瞪了我一眼,怒道:“妙喜,關門!”說罷,轉身就回自己的書房去了。妙喜偷窺了書金屏一眼,又朝我呸了一聲道:“三郎說得太過了。”說罷,帶領兩名小宮女把鳳臨宮大門重重關上了。
我被髮了一碗閉門羹,有點尷尬,想進去道歉,又怕書金屏正在氣頭上,只會又吃一個閉門羹。只好轉身回上書房,道歉的事晚上再說吧。
我一坐回書案前,便叫中書省、門下省的人過來,按書金屏給的名單在草擬的摺子上的幾個人圈了出來,將改動之處說給這些大臣聽。末了,我問道:“諸位卿家,聽明白了嗎?”
中書舍人謝微被推了出來,戰戰兢兢道:“名單的變動都是陛下的意思嗎?”
“不錯。”
謝微猶豫了一會兒,又問:“不知陛下剛才為何離開上書房?”
“朕想散散心也不成?”
中書令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陛下散心散到鳳臨宮?”
“你們的耳目倒挺靈光的。”
“陛下!臣以為——”
“好啦好啦,這就是朕的意思,你們立刻照辦!”我不耐煩地將摺子扔到他們的面前。
中書令和門下侍中等官員面面相覷,有的甚至臉色漲紅了,近乎紫色,嘴唇打著哆嗦,半晌也說不出話來。最後,他們還是無可奈何地撿起摺子,退了下去。不料,中書省很快就將草擬的詔書駁了回來,除了一位中書舍人同意外,再無人簽名畫押,看得我勃然大怒,猛拍書案:“這有何不妥!”
中書令之一的曹琬壽不慌不忙答道:“臣等以為不妥。兵部侍郎謝大人才望堪當尚書重任,不知為何轉到吏部,且焦大人也晉升為吏部侍郎,已經可以擔當起吏部,不妨調轉另一人選……”他侃侃而談,氣勢有若奔騰的江水,一口中氣不曾間斷,聽得我雲裡霧裡,最後他忽然話鋒一轉,咄咄逼人:“臣等的理由可恰當?又不知陛下的改動理由為何?”
我漲紅了臉,卻又說不出話來。畢竟書金屏之所以更改人事變動的理由,我並未能全部記住。我剛張口結結巴巴說幾句理由,都被曹中書令逐字逐句駁斥了回來,面子越發難看了。最後,我只好忍著一肚子的氣,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說道:“朕會重新考慮。”
兩位中書令,兩位中書侍郎,六位中書舍人同時拱手:“聖上寬宏。”
待到他們慢慢推出上書房,我方才站了起來,怒不可遏,抬腳踢翻了旁邊的花瓶。噹啷!那半人高的花瓶當即四分五裂。隨侍的太監和宮女們垂著手,目不斜視,連大氣也不敢出。我來回踱步,越想越怒,一雙拳頭捶在書案上。
“欺人太甚!”
我再度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