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頭,不是不願意,是不敢。他們怕一回頭就能看見那些死了的弟兄,那些死了還要暴屍荒野的弟兄。
損失是慘重的,營地突圍的時候,死了100多,山林裡死了幾十個,只一天的功夫,趙志失去了近200個弟兄。現在能喘氣的只剩下100多個了,這裡面還包括十幾個輕重傷員。最早和趙志在一起的50多個狗腿子們,現在只剩下了不到一半。收拾了槍支彈藥和吃的,趙志決定上路了,砍刀派回來的斥候說已經找到路了。隊伍要抓緊時間,趕在日軍再次增兵之前,離開這裡。
砍刀他們已經在山崖上垂下了幾道繩索,好方便大家攀爬。但是看守繩索的砍刀,沒有想到能趕到山崖下的,只有100多人而已。爬上來山崖的狗腿子們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山崖的另一面是典型的緬甸地貌,丘陵平原夾帶著山林。
“媽的,媽的”就這麼道山樑,那麼多弟兄死了。這狗日的緬甸,我再也不想來了“狗子跪在山崖上,哭著,喊著。狗子是後來加入的,死去的弟兄當中大部分都是和狗子一起的,甚至還有同是一個班的弟兄。沒有人去拉狗子,所有人都沉默著,大家心裡想的一樣,為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打仗,緬甸人的死活管中國人什麼事情。
“國家現在被日軍佔領了大半,所有的臨海都被日軍控制了,外國支援國內的物資進不來,只有透過緬甸進入國內。現在日軍佔領緬甸,就是為了斷絕國內與外國的物資輸送。咱們來緬甸也是為了抗戰,只是不在國內”看出了大家的疑慮,趙志照本宣科的把軍官訓練班時候教官說過的話,照說了一遍。跟這幫粗人們,大道理是講不通的,趙志只是為了心安理得,又或是為了解釋給自己的。
片刻的休息後,抬著傷員,變得短小了許多的隊伍又上路了。
趙志棄屍的目的達到了,鳩山帶著其他的日軍趕到山崖下的時候,只剩下了滿地的屍體和燃燒著的樹木。戰場上的場面就像是兩敗俱傷,一面是進攻的日軍屍體,一面是遠征軍防守戰死計程車兵屍體。戰場上的槍支和彈藥都在,所有的日軍都認為遠征軍的潰兵被全殲了。可是細心的鳩山還是發現了問題,現場有擲彈筒轟炸過的痕跡,可是卻沒有找到哪怕一架擲彈筒。
鳩山的一個大隊已經損失了一半,他只好向圍堵過來的其他日軍部隊尋求支援,要求離他最近的馬高方向的日軍追擊部隊向他靠近。他的這一決定剛好替趙志他們調開了馬高方面的追擊日軍,為趙志他們跳出日軍的包圍圈提供了機會。
老天爺好像也受到了趙志他們的影響,天色還大亮著,就已經開始落雨了。雨水並不大,只是哩哩啦啦的下個不停,狗腿子們都裹緊了身上的軍裝,低著頭默默的走著。能自己走路的人,身上都溼透了,他們的雨衣被蓋在了擔架上的傷員身上。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大家不想再失去弟兄了,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這種條件下,大家只能做到這些了,僅僅是這些。
“啪”長毛腳下一滑,仰面朝天的摔進了水坑裡,“小白臉,你狗日的拉我一把”躺泥水裡狼狽的長毛朝著趙志伸出了手。
“老子是你的長官,不是小白臉”話說出口,趙志突然間恍惚了。在密瓦公路和狗腿子們剛聚在一起的時候,好像自己就這麼說過。只是那時候摔倒的是老炮,而現在是長毛。爬起身的長毛帶著一身的泥水撲向了趙志,趙志一手捂著肋下的傷口,一手擋著長毛。可他失敗了,長毛很成功的蹭了趙志一身的泥水,得意而又漫不經心的走了。
趙志突然覺得心裡熱乎乎的,眼睛發澀,好像有東西出來了。趙志裝作無心的抬頭望著天,讓雨水衝淨臉上的淚水,可是臉上的淚水能衝乾淨,心裡的怎麼辦?永遠都是這樣,一群本來看不上你,你也看不上他們的傢伙,一群潰兵,一群粗人,在經歷了上千公里的潰逃之後,居然成為了弟兄,生死弟兄。他們不會用那些文縐縐的詞語來安慰你,他們會用屬於他們的方式來安慰你,前提是,你得是他們的弟兄,生死弟兄。
小白臉,這個明顯帶著貶義的詞語,一直困擾著趙志。為此,趙志鄙視了國舅很久。但是現在,他很喜歡這個稱呼,因為叫他小白臉的人,是他的弟兄,生死弟兄。
滿臉褶子的國舅不顧趙志的傷口,一把摟住了趙志,“你狗日的還是叫小白臉吧,啥狗頭、狼頭的不好聽,弟兄們叫著不順溜”咬牙忍著傷痛的趙志被國舅摟的死死的,只好點著頭。
“啪”一團溼泥被飛擲過來,正正的糊在國舅的鋼盔上,一個極其囂張的聲音傳來過來,“我就說你這個老苞米棒子瞎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