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曆輕輕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
珍娘夢見了張小鎖,倚靠在那溫暖結實的肩膀上,聞著男人的味道,感覺是那麼舒服,心裡是那麼寧適。但幸福的感覺總是那樣短暫,她被火車的汽笛聲弄醒了。
妞妞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對面的女人用個珠串在逗著妞妞,妞妞笑得露出兩顆小白牙,伸手夠著。而她的頭正靠在黃曆的肩膀上,驀地,她覺得一陣心跳,臉頰紅了起來。幸好,黃曆還閉著眼睛,她輕輕地挪開了,黃曆依然沒有覺察,這讓珍娘多少鬆了口氣。
“這小囡真可愛。”時裝少*婦見珍娘醒來,笑著誇獎了一句。
珍娘想笑,又不是笑,訥訥地也不知道嘴裡說了句什麼,侷促不安地扭動了下身子,比最靦腆的姑娘還要靦腆,紅著眼,低下頭看著自己在地上劃線的腳尖。
兩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覺得非常有趣。珍孃的衣服很乾淨,但卻是很土的打扮。而黃曆,則是一身洋裝,因為他在潛意識裡總覺得穿這個最舒服。兩個人坐在一起,讓人覺得是丈夫在外面見了世面,也闖蕩出了樣子,要帶著鄉下的媳婦兒和孩子去城裡享福的樣子。
火車緩緩停靠在站臺上,煙臺到了。站臺上的人很多,腳伕們,賣報的,賣吃食的,賣菸捲兒的,各色人等大聲招呼著,叫賣著,約略顯示出了一個大城市的喧囂。那邊的火車開了,彼此招手的招手,搖手帕的搖手帕,一溜黑煙,火車不見了。
黃曆睜開了眼睛,裝出剛睡醒的樣子,起身看了看,招呼著珍娘和妞妞下車。
黃曆手裡提著個鐵皮箱子,這個東西在國內是很少見的,是張淵送給他的德國貨,曾經伴著張淵走過漫長的回國旅程。箱子裡有個特製的秘密的小夾層,是專門放貴重物品的地方。車站裡的人很多,黃曆為了珍娘和妞妞,並沒有刻意去擠,而是隨著人流緩緩向外移動,珍娘領著妞妞,寸步不離地跟在黃曆身旁,她明顯感到了張惶和不安。
車站裡的空氣,渾濁而濃厚,有泥水味、垃圾味、汗味、油煙味、香火味,還有附近炭水爐上烘烤食物的香味。在他周圍,盡是腳伕叫喊的喧鬧聲,小販的叫賣聲。
車站口,圍著一群黃包車伕,他們雖然不作聲,但都把車槓放得很低,作出邀請的姿態。而另一個城市的標誌則是雲集的乞丐,他們齷齪不堪,臭氣熏天,肢體殘缺,憔悴衰弱,纏繞不休。其中還有懷抱嬰兒的乞丐,他們相互間你爭我奪,嘴裡不作為一地哀叫著,“老爺,太太,可憐可憐吧!孩子快餓死了!孩子快餓死了。”
紛亂、嘈雜、悲慘的景象嚇壞了妞妞和珍娘,妞妞瞪大了眼睛,呆怔著,珍娘則愈發貼緊了黃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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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乞丐的驚嚇
黃曆用一隻手護著她們,另一隻手伸到兜裡想掏些零錢,這種景象使他感到一種不可言狀的內疚。WwW、QunabEN、
“阿玉,一個子兒也不要給,要不就別想脫身了。”前面走著的那兩位女乘客是車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她們站在那裡,張望著,似乎在等人來接,其中年長的少*婦提醒著那少女。
“可,可那些孩子看上去病得很厲害。”少女不安地表示著異議。
“你沒到過大城市,不曉得他們的花招。”少*婦的冷漠讓黃曆很驚訝,這與火車上的印象簡直是判若兩人,“說不定都是死孩子,那些爹媽把死掉的嬰兒隨便亂扔,這些人就撿來抱著討飯,中午或下午就要發臭了,這事我見得多了。”
少女的身子明顯震動了一下,瞪大眼睛看著母親,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黃曆從兜裡抽了手,這個少*婦所說的未必是真實的,即使有,也是非常非常少見的事情。但她所說的那句話是正確的,對一個乞丐可以發善心,面對一群乞丐,只是給自己找麻煩。他當然不怕什麼,可珍娘聽到抱死孩子乞討的事情,已經摟住了妞妞,並將她的眼睛捂住,擔心她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至於她自己,當然也害怕和厭惡,一隻手緊緊抓著黃曆的胳膊,便是心理的寫照。
黃曆帶著珍娘和妞妞,象是耳聾一樣,目不斜視地穿過乞丐群,走到黃包車前,選了一輛。
“咱們先到榮華街張氏生藥鋪,珍娘,你和妞妞坐這輛,我拿著箱子坐另一輛。”黃曆對珍娘說道。
珍娘臉上露出害怕和遲疑的表情,望著黃曆說道:“我們坐一輛車行嗎?我有些害怕。”
“先生,坐得人多可是要加些錢的。”車伕很瘦小,但肌肉發達,頭上已經夾雜著絲絲白髮,這也是黃曆選